晾着他好些日子,徐冰来方现身。 恨有很多种含义。徐冰来对他有救命之恩,多年师徒情谊不是假的,但到抉择时,还是没见过几面的血脉更重要。对于弟子而言,确切令人寒心。 但他又怎么可能迁怒徐千屿呢?沈溯微抬头道:“师尊珍重弟子心爱之人,我很欣慰。” 徐冰来未料他到此时竟毫不避讳,眼瞳一缩:“你再说一遍。” 沈溯微黑漆漆的瞳,似不解,又毫不退让地看着他:“师尊珍重弟子心爱之人。” “……” 徐冰来一直觉得沈溯微很单纯。这要感谢初见时,孩童那纯净的眼神留下的印象太深,令人觉得别人若不逼他,他是不会有什么威胁的。 如今徐冰来方有一种危机感。 感到眼前是一只会与他撕扯相争的凶兽,不过暂时被锁住手脚而已。 “你还要怎么样?” 沈溯微道:“你既然不叫我教徐千屿,就选一个比我更厉害的人去带教她。师门之内,想来也没有他人了。师尊亲自去教她。” “这些事情用得着你管吗?——别再动了。”徐冰来瞥见沈溯微袖口血痕晕开,厉声喝道,“再动,伤筋脉了。” 管教危险的人,要以暴力的方式震慑,不能有丝毫恻隐。 徐冰来见他不动,方冷笑一声,指着他道:“你真好大胆子,在我眼皮底下,你敢将我当傻子。” 徐冰来果然恼怒自己走了眼,还有便是最信任的人真的背着他行事。若他知道沈溯微也能动了凡心,他肯定不把这两人凑在一起,也不乱开玩笑。 不过发泄出来,也便罢了。 “你啊。人间的嫁娶,都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同意。往后徐千屿不用你管了,将你自己管好便好。” 沈溯微没有作声,半晌才道:“甲之种子,托乙照拂。浇水是乙,培土是乙,日日守护的是乙。如今抽枝长叶,甲说这是他的种子,跟乙无关。”他抬起眼,薄唇微动,“你猜,乙肯不肯还呢?” 不知是疼,还是冷,他竟微微颤抖起来,似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师尊,我也是人。” 他看见徐冰来表情变了,他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些。心里却想着,不止如此,他还碰过徐千屿。尝到了一点味道,就更难松口了。 徐冰来忍不住一巴掌轻拍在他面皮上,止住他的昏话:“是不是疯了。” “我不管徐千屿,有我的理由。”徐冰来烦躁地踱到一旁,“当年有她时,我就算到此子夺我气运。世间万物此消彼长,她生下来,我会衰弱,这便是人世的规律。我当时给了水微微避子汤,可那女人还是把她生下来了。既然活了,那就算了吧,我总不能把她捏死。我躲着她一点又怎么了,我看你是让我死。”徐冰来剜他一眼,“你清醒一下再与我说话。” 徐冰来冷然说罢,抽身而去,留下剑谱、丹药无数。 锁链霎时卸力,沈溯微手落下,几乎动弹不得。这些日子严酷桎梏有一点好处,它将沸然的魔气压了下去。 沈溯微跪了片刻,将剑谱拾起,默默开始翻看。 抬头时,他在天幕上看到了母亲的幻象。明霞公主一袭黑衣,悲悯地看着他。 这是他的梦魇。每当困顿时,他都会看到母亲的幻影。 他现在明白当日梦境中母亲想说的是什么了——你今生本是心魔托生,如何成大道?连自由都没有,就连守住他人都困难。 四面寂静,天暗下时无尽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