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光,在纸上晃动。 “你一缕残魂,还敢离了寄生物来找我,不怕就此消亡了吗?”花青伞捏着小刷子,不紧不慢地给自己的白骨指关节上油,瞥一眼纸上的“浮草申崇”四个小字,动作一顿。 “你想好了?”花青伞低声道。 屋内空气似乎凝滞了,片刻,那张被映照成血红色的纸上,缓缓地多了一个血红的字:“是”。 “倘若没有了躯壳,你从此可就同我们一样变成鬼了。”花青伞道,“当然,变成鬼也不赖,以你的资质,说不定再过几百年,又能成妖,再以妖入道。只是可惜了你半步化神的修为,却要从头再来。” “不过,你为何突然改换了主意?”花青伞道,“当日你非要以己身镇压魔王,没人唤得醒,手也掰不开,可是倔强得很呢。” 无真:“……” “是谁将你叫醒的?” 花青伞低头一看,纸上多了个带耳朵的火柴人,果然是徐千屿,便是呵然一笑。 涂完左手涂右手:“这些年,你可太寂寞了吧。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一只锁,也是给自己找罪受。” 当年御风斩天龙,畅行九州,如今被禁锢一处,不能说,不能动。 做鬼恐怕都比做这样的活死人快活。 尤其是有徐千屿在旁边,活蹦乱跳作衬,谁看着不眼馋。 红色字迹又缓缓写:“打了一架,认输。” 分明是板正的字迹,花青伞偏偏看出点郁闷来,乐不可支:“我很是欣赏你们这些碰了壁晓得转弯的,沈溯微转道,我看了便很开心。你们人修最喜欢挑战自己,折磨自己,看着真令人难受。这才对嘛,打不过就跑,坚持不了就放弃。” 无真停顿一会儿,在徐千屿道火柴人脑袋旁边多了一个迟疑的问号。 “沈溯微啊。”花青伞与魂魄交流毫无障碍,“是了,他在你沉睡后入门的,你不认得。他是徐千屿的三师兄。徐千屿是他带进门的,他们俩感情好像挺亲厚的。这孩子,当初也是个邪灵入道,有些邪门——太能忍的人都有些邪门,我到现在都摸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你最好不要招他。” 无真点个句号。 理解了。 花青伞道:“要我帮你吗?” 红字写道:“请。” “凭什么?”花青伞吹了吹骨指,“当日将你从海里捞出来还是看在同宗之情的份上,你又欠我一桩人情。” 血红印记将徐千屿的火柴人涂红了。 “你要脸吗?”花青伞道,“自己欠下的债,让徒弟帮你还。” 无真不说话了,看起来很要脸。 “你不要对我们抱有太多期许。顶多是将魂魄分开,拿回来做个全乎些的鬼,但牺牲你这幅壳子,未必一定杀得死魔王。”花青伞道,“当年我们万符宗还在时,我的师尊虚纵道人便预言,日后魔只会越来越多,魔中亦有人杰,会一统魔界。天道钟爱似人非人之物,徐千屿缺了一魄便已得天道喜欢,那魔王更是天地之造物,轻易死不了的。” “我帮你占一卦吧。”花青伞掏出一枚旧铜钱,“正面,是世间无魔;背面,魔王坐大。” 锈迹斑斑的铜钱在空中发出嗡鸣之声,竟竖立着落在纸面上,旋转数周不停,没有任何一面落地。 “看起来不太好呀。”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