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日子很快就到了,骄阳高悬,热得出奇。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排了十数里,给足了面子。一时间锣鼓喧天,惹得京城百姓驻足观看。 谁能想到这是第一位公主成婚?女帝虽有叁女一子,可真正成婚的却是头一位——二公主。 刚回宫短短一个月,兴建华鹊宫,又下旨赐婚,任谁不明白二公主盛宠至极,殊荣难敌。 公主成婚仪式繁琐,为减免公主疲乏,大多数规训琐碎事务便落在了驸马身上,连成婚地点也从慕府变为华鹊宫。迎亲迎的也是男方,于是公主不必特意去婆家敬茶侍奉,反倒是驸马要依礼一一敬谢皇室成员贺礼。 尽管如此,还要以酒敬谢,躬身改口,笑意满满,不可露出一丝不耐烦。否则翌日便要收到大臣们的奏折,驸马娘家也要被冠上未好好育下的风评。 而公主不必亲身为其引导,只需端坐着盯着驸马行事便可。云染衣显然有些坐不住,毕竟是拉人走个过场,谁料到成个婚这么繁杂冗长。“慕钰笙”腰弯了又弯,端着酒杯的手臂颤颤巍巍。他向来酒量不好,又要净杯,瞅着还有一排排坐着的人,心里有些发怵。 姜朝女子并不厌恶男子饮酒,酒量好反而引以为豪,认为这样更有男子气概。 这可叫苦了许多男人,只喝两叁坛可不叫酒量好,得一连喝个七八坛才能让女子看得起,不然是娶不起老婆的。成婚之日更要能喝能端正姿态,撒酒疯只会让人笑话。 终于,许卿昭歪倒着步子,跌跌扭扭敬完了最后一杯。 原本以为姜琢会捣乱,却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 “敬酒毕——行跪拜礼!” “慢着!” 说曹操曹操到! 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映入众人的眼帘,柔和雅致,却盖不住眉眼间的凌厉。 “今日特来恭贺二妹大婚,带了点礼物来,不知道二妹喜不喜欢?”姜琢食指轻动,下人拖了一个笨重的麻袋上前。 摔在地上后,带着骨头砸地的震动声,声音钝又闷。 声音让许卿昭酒醒了大半,云染衣飞步上前,将他拦在身后,虽然是下意识的动作,依旧让人动容。 “姐姐!”看似是叫她,实际上是制止。 姜琢睥睨着那死物,转转手上的指戒:“是好东西,不妨给在座一观。” 破碎的麻袋被刀挑开,血渍还未干涸,浓郁的铁锈味扑面而来,冲散了酒香。 众人皱眉,却没一个人捂住口鼻,只能垂着头,喧闹的宫室一瞬便寂然。 是一直被挑断经脉,放尽血水的梅花鹿。 斑纹浅黄,印在栗红色皮毛上,花纹极致精巧,鹿身精瘦却不消弱。仔细一瞧,那鹿的眼眶血肉模糊,暗暗地凹了进去,根本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今日有喜,那本宫也来讲个故事吧。近叁年本宫出征,有人献给本宫一只鹿,模样可怜,本宫便也一直带着它四处征战。本宫最喜欢它整日围着本宫,用那双澄澈乖巧的眼神看着本宫,旁人逗弄它,它也不肯多看她们几眼,也算是忠贞。” “可是前些日子,来我宫中游乐的客人,用一枝嫩叶把它逗得十分欢快。本宫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也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只是……” “当晚宫人说,无论如何都没能找到这只鹿,翻遍了整座宫,杳无音讯,你们猜猜,这只鹿是怎么找着的?”姜琢扫了眼满座之人,皆无人敢应,最终将目光落在云染衣身上,饶有深意地看向许卿昭。 “最后啊,就在那客人床边瞧见的那只鹿。见到它时,它还用那双不止一次望向本宫的琉璃眼珠,同样看着她,乖巧地蹭着那枝已经咬得光秃秃的枝叶,折跪在她跟前。无论如何都不肯回来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