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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一寸柔肠情几许


孩儿奉承道:“公主真好看,一会儿将发冠戴上,发上添了点缀,一定更美呢。”

    半忽悠半劝地,之前被前桥说不想戴的东西也戴到了脑袋上。她照着镜子转了一圈,突然就想开了——

    老娘化全妆,穿好看衣服,是为了愉悦自己,才不是为结婚和什么公卿!

    如此一想,何缜也不重要了。她被宫侍扶着出门,沉迷在大家的赞叹和恭维中。

    除了那顶非常夺目的头冠,她腰侧还挂着把金色的剪刀,不知有什么用,另一侧则挂着先皇那枚镶了金的玉环。

    册封公卿的仪典布置在殿前,何缜已盖着红色的面纱立在那里了。两人在宫侍指引下按部就班地完成仪式,辞别女皇,而后前桥骑马,何缜乘轿,送婚仪仗从宫门开始,穿过长街熙熙攘攘的人群,直到公主府门口。

    只是三天没回来而已,这座府邸竟然有些陌生。

    前桥远远地就看见檐下挂的花灯和喜字,她在府前下马,身后的轿子也随之落下,在抬脚迈进大门那一刻,呼吸随之骤停。

    以梁穹为首,十余名使奴正在府内立着恭候。

    ——

    3.

    梁穹除进宫面圣外,很少有打扮得如此隆重的时候。他身着合体赭石色礼服,头发一丝不乱地用玉冠束着,目光柔柔,笑意温暖,神色好似今日只是一个迎接她回家的平凡日子。

    他举手躬身向她施礼,朗声道:“庶卿梁穹,率使奴十五,恭迎公主、公卿。”

    前桥的视线看着他,久久不能移开。虽然路上已做好心理准备,见到他时还是不免心痛。她快步上前,将梁穹放在额前的手握住,回头催促宫侍道:“如此寒冷,别杵着了,婚仪快些进行吧。”

    梁穹顾及何缜颜面,主动将手抽离开,退到一边立着。何缜踏入府门的第三步被人以彩绸拦住去路,宫侍大唱:“妻主执剪,除祟。”

    前桥则在宫侍示意下上前,用腰上那把金剪将彩绸剪成两截。宫侍见状,应声唱道:“无灾无厄,终世顺遂!”

    何缜继续往前走,又被宫侍拦住——“妻主执剪,除讼。”她继续剪,宫侍又唱:“鸾凤和鸣,同心同德!”

    何缜每一步走得愈发谨慎,似乎紧张得身体僵硬,他最终在厅前停下,宫侍将绸缎再次拉好:“妻主执剪,除憎。”

    “良缘夙缔,佳偶天成!”

    三剪已落,三厄已除。她愣愣看着何缜步入正厅,心中有些恍惚,和梁穹那次婚礼犹在眼前,并没这么多程序,也没人祝福“佳偶天成”。她想把剪子放下,又听宫侍小声道:“公主拿好,接着还要用呢。”

    她便拿着,依照指引坐到上位,接受何缜叩首,随后何缜也落座于次席,梁穹则率众人进入厅内,将袍角向后一拉,双膝跪地,对她二人行拜礼。

    拜后抬头,端坐之人和下跪之人目光相接。梁穹微不可查地冲她笑笑,双眸饱含欣赏和迷恋。

    两次。他参加过两次婚礼。

    第一次是他和魏留仙,匆匆忙忙草草率率,他坐在床边发呆,妻主在椅上沉默。而后是这次,风风光光热热闹闹,他跪在地上,仰视上首穿着吉服的两人,微笑着送上祝福和敬意。

    梁穹起身后,双手捧着一物交给桃蕊,前桥看去,是那方阳刻的公主府副牌。

    他说:“时任庶卿,幸得帝命,赐我副牌,忝为掌府。如今代管之期已至,此牌物归原主。”

    不只是前桥的目光随着牌子移到何缜手上,成璧、子昂以及其他使奴,都不由自主地看过去。

    梁穹近三年的心血,一千多个日夜,他的责任和惆怅,仿佛都被一枚小小的牌子系住了。他交出牌子,意味着不再有掌事之权,不再有代公卿之名,甚至下一次宴会中,也不会落后半个席位,坐在公主身旁了。

    梁穹垂下眼,无声地呼出一口气。他向来足够隐忍,今日至此,也算尽了最大努力。随后前桥与何缜去了他腾出的东院,他面色沉静地注视两人离开,后背被成璧拍了一下。

    “需要喝点儿吗?”成璧低声道,“子昂那收着坛好酒,是乐仪郡主从南郡带来的,难得宁生也在,一块?”

    梁穹淡然道:“不需要……你今日不用在外面候着?”

    “让我今日去,安得什么心?”成璧看着那边,微微叹息道,“那下棋聊天?”

    梁穹勉强一笑,兴味索然道:“做什么非要拉着我?你们玩你们的。”他把礼服勒人的扣子微微解开,对成璧道,“我有些乏,回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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