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玉拿着扫帚扫地上的落叶,这处道观别的不多,种的树倒是极多,到了秋日就如同和尚的头发一般,一根不留落了满地,看着是蛮有诗意,可打扫起来却颇为麻烦,难怪这道观这般缺杂役,这来来回回要干得活都是门面功夫。 似玉一到就埋头苦干,扫着扫着才发现自己扫偏了位置,直歪到了一处山院里头。 这处山院很是别致,没有刻意雕刻的石山积松木,自然生长的草木杂乱之间却有序,阶上青苔隐痕未曾刻意去除,显得格外雅致生动,如同一副水墨画,三三两两落笔,入目尽是风流。 似玉久居荒山野岭,蹲在破庙门口风吹雨打太阳晒,对于有屋檐遮头的屋子有种莫名的执着。 杂役房倒是有屋檐,只是里头摆设太过随意,没有半点美感,看过几眼便彻底失了兴致,这处山院却不同,对于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荒野摆件儿,诱惑力可不是一般两般这么简单。 似玉拿着扫帚在外头徘徊了许久,见屋门大敞开着,终是忍不住心中稀奇抬脚迈了进去。 天光渐渐发白,天际一道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照射下来,洋洋洒洒落进屋里显得极为敞亮。 面山的那一侧开着窗子,风轻轻打在竹帘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入目是漫山遍野渐渐凋落的青绿色,早间鸟啼灵动悦耳,在叶隙间传来自成悠然曲调。 这屋子大而宽敞,如院中一般没有多余的摆设,干净大方,古朴雅致,一看就是男子的屋室。 似玉才踏进屋里便觉屏风那处有人走动,耳旁皆是衣衫行走间的窸窣声响。 她心下一顿,还未来得及躲避,便见那人拿着几卷竹简从屏风那处绕了出来,白色道袍干净地不染纤尘,乌发只用一根木簪束着,他身上只有黑白二色,纯粹清冷到了极点。 沈修止见屋里出现了个人,脚下一顿,视线刚刚落在她身上,眉间便微不可见一敛。 似玉有些恍惚,一时没想到他昨日竟然没有寻死,这倒是出乎意料。 似玉见他神情有些严肃,连忙出言夸道:“你的屋子真好看,和你的人一样好看。”这话虽是客套,确也是大实话,如花每回儿见着他,都是这样的流程,一般不会有错。 可场子却不像如花说得那般活络起来,反而越发冻住,直一阵阵地泛寒意。 沈修止看着她一言不发,眼中神情越发冷然,那通身的冷意都能如冰锥子欲坠不坠,惹得人提心吊胆。 似玉也不是没被这样看过,只不知为何他的眼神让她颇为惴惴不安,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般,莫名有些羞愧感,她下意识紧紧握着手中的扫帚柄,想走却又不敢动。 沈修止的眼神没有多余的情绪,清透的声音极冷极淡,“出去,若再让我看见你,你便不用在这处做事了。” 那话里的冷意严厉叫似玉的石头心一颤,吓得她连忙拿着扫帚快步往外走。 她才幻化成人形没多久,走路姿势虽然控制了些许,但摇晃的弧度多多少少比常人大些,现下走得快了那柔软纤细的腰肢扭得更加厉害,实打实地晃人眼,倒显得刻意勾缠人。 这般有伤风化让沈修止当即移开视线,眉间越过重重敛起,心中极为不喜,却又因为男女有别不好多言。 似玉快步出了屋,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没瞧见他的人,不由松了一口气。 另一处屋里的窗子大敞着,入目全都是书,他已然走到书架前将手中拿着的竹简一一摆上去,那手节骨分明,皙白修长很是好看,窗外的阳光丝丝缕缕落在素白道袍上,仿若无意入世的谪仙。 似玉一时怔在原地,她见过很多模样的他,却唯独没有见过他穿道服,不得不说他很适合穿这样的衣衫,清冷寡欲,不沾染俗世,亦不入红尘。 她从来没有见过仙人是什么模样,心中却已然肯定仙人就是他这样的。 “似玉姐姐是不是喜欢沈师兄?”柳絮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似玉身旁,见她看得入神,便开口小心试探道。 似玉还在恍惚,沈修止已然似有所觉看向她们,那清冷的眉眼一对上她,心中便蓦然一收紧,仿佛叫他一眼看进了心里头,猝不及防。 似玉缓了一阵,想着还是缓和一下气氛,毕竟他们也算是几十世的生死之交了,他的长辈都是迎接他的生,而她是送他走,怎么说也算个长辈了,自然不能跟后生一般见识。 可似玉才刚刚露出友好的表情,沈修止已然径直走到窗旁,丝毫不留情面地将窗户关上,彻底阻断了他们的交流。 似玉笑容顿住,心中一片风霜,这想来便是如花常常念叨的自古多情空余恨罢,她好心好意,不计前嫌依旧温暖对待他,却不想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