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要是对程述尧说,那必定会添油加醋。她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难堪。 骄傲的公主脸色苍白,她低头沉默了会,索性跪在地毯上。 难听的话没有停止,直到三叔程谨言过来,他是大学教授,戴一副银丝眼镜,说话温文好听,如沐春风,他派辆车接走两位妯娌,她们毫无异议。 耳边终于清净。接着,本应动身返校的程珣,此刻出现在程家。 少年俊秀白皙,单眼皮,眼睛漆黑,有点男生女相的面孔,线条清隽,自带书卷气。 程家的孩子长得都好,程珣自小就是女生们心中的白马王子。 程珣先问候奶奶,再温声解围,程老太太见到孙子,自然心知肚明,她扫了眼宋煦,气消大半,仍未收回成命。 “我也有责任。”程珣的眉眼朗朗如月,他在她身旁跪下,“我没有保护好妹妹。” 从小到大,程珣什么好吃好玩的都要留给她,宋煦热爱冒险游戏,他跟着保护她;宋煦刚来程家时,不服管教,在礼仪课上坐不住,老太太命人把她关进小黑屋,程珣赶过来,挡在她身前说:谁都不能带走妹妹。 后来,程珣父母的葬礼上,相互依靠的孩子们,始终牵着手。无风无月的夜里,女孩倾身抱他,柔声说:哥哥,你还有我。少年在黑暗中凝视她的眼睛。 那一刻起,他就决定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保护她,既然无济于事,他便选择和她共苦。 老太太看着两个孩子,眼神复杂。 宁静之中,门再度被打开,引路的佣人退下。 外面气温很低,男人一身黑西装,外搭件极长的双排扣大衣,修身利落,愈显他阔肩窄腰,分外英发,将西服穿出军装之感。 男人携着一股寒意缓缓走过来。 他步伐平稳,皮鞋轻叩地面,发出沉沉的声响,节奏克制,离近了,高大隽拔的身量,给人无端的压迫感。 尤其那双眼睛,寒星碎钻般,静静沉下去,就像月光下流淌的湖水,深不见底的幽凉,令人想看又不敢看。 若非眼神使人发沉,他的确生了一张贵族式的英俊面孔。 终于,程述尧来了。 太过英俊,气场又太强,宛如恺撒亲临。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不由自主地屏息,静待他说话。 程述尧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人,站定道:“这点小事不劳您费心。” 他的语调低沉动听,依旧是游刃有余的优雅。 “小事?”程老太太微微眯眼,目光锐利,“述尧,什么才是大事?她还没成年,差点失去清白,还一脸无所谓。她是程家的外姓小姐,是你的教女,现在不教好,以后只怕惹出更大的麻烦!” 程述尧淡声说:“我了解她,她有分寸。” “您也说了,宋煦是我的教女。”程述尧神情不变,眼底水不扬波,“她的确不适合再待在程家。” 伴随这句话,他向她伸出了手。 那双修长干净的手,戴着黑色皮手套,惯于掌控一切,冷酷、从容不迫。 “宋煦,跟我走。”他的声音淡淡传来,似隔着遥远距离。 程述尧不再多言,老太太冷哼一声。 同辈中,程述尧家世最显赫,谁都要让他几分薄面,程珣父母离世后,二叔程思成独揽大权,对他有所忌惮,比起凌厉果决的手段,他年轻得可怕,当真后生可畏,令知命之年的程思成不得不提防。 毕竟,再年富力强的帝王,终究难逃行将就木的命运,改朝换代,不过是时间问题。 宋煦把手放在他掌心,她想要站起来,跪太久,双腿跪麻了,她脱力地要往下跌,程述尧反应极快,手臂揽过她的腰。 随后,男人直接俯身打横抱起她,动作毫不费力,很稳地抱着她。 这瞬间,宋煦心底一荡,她直愣愣注视着他。 少女身材高挑,只有在他怀里显得娇小。她迟疑几秒,抬手搂住他的脖子,那姿态像一只受伤的天鹅。 程述尧微微颔首,迈开长腿,抱着她离开,昏暗的长廊中,他脚步平缓,衣袂翩翩,双手没有松动分毫。 宋煦依偎在他怀中,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冰冷挺括的面料,软黄金般不菲的价格。 哪怕情况再焦灼,他都能保持镇静,衣着严整,缓慢地逼近,一向不缺手段,重压之下,心生敬畏与臣服。 阴差阳错,她还是见到他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