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惯又能如何,谁让燕王一力纵容,世子也不愿顶撞比自己还年轻的继母呢。 看不惯她,却又奈何不了她。卜妈妈张着嘴愣了半响,不可置信道:“世子妃,你就这样忍了不成?难道就没人管的了她了?” 高然黯然道:“我是当晚辈的,侍奉王妃本就是应该,莫说王妃只是让我过去布菜立规矩,便是呼使我做菜洗脚,或者给我房里塞人,我也没法反抗。就是说到外面,旁人也是向着长辈婆婆的。更何况如今父亲在府中,王妃年轻又娇美,正得宠爱,我不过受些委屈,实在不算什么。只要世子没事,我便心满意足了。” 卜妈妈被这一番话说的心酸,她拿帕子拭泪,深深为高然可怜,也为世子可怜。卜妈妈哭丧道:“可怜我们小姐走得早,留下世子年幼,孤零零地长到现在,好不容易娶了亲,还要被新进门的继室苛待。老仆这心啊……就跟在火油里煎一样。可惜我们小姐走的早,若是我们小姐还在,哪儿轮得到她。” 高然见鱼儿果然上钩,心里笑了笑,哀切而诚挚地握住卜妈妈的手:“卜妈妈,您不可这样说,王妃针对的无非是我罢了,她哪里敢对世子指手画脚。况且世子对婆婆一片孝心,燕王又对元妃格外爱重,婆母的地位岂是其他人能取代的?卜妈妈您不是说过,当年王爷在乱军中救了婆母,两人一见倾心,这才成就了姻缘吗。有燕王又有世子,婆母地位稳固,若有人真的不长眼,妄图轻慢婆母,燕王便是第一个饶不了啊。” “世子妃说的是。”卜妈妈跟在沈王妃身边多年,她从没见过燕王那样和颜悦色的模样,所以那日在饭厅燕王亲自扶林未晞起来,后面又不问缘由地给林未晞撑腰,卜妈妈被燕王的反常吓住,这才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现在经过高然提醒,卜妈妈才惊觉她怎么老糊涂了,竟然忘了世子! 至于高然说的有燕王做主,这一点卜妈妈不敢奢望,高然刚嫁进来不知道深浅,她却是知道当年情况的。燕王不能招惹,世子却实实在在是沈王妃肚子里爬出来的,她们大可以去找世子,让世子替沈王妃讨回公道啊! 卜妈妈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高然看到卜妈妈的神态,轻轻笑了笑,抬手亲自给卜妈妈倒茶。卜妈妈把一会要说的话都想明白了,她看着高然,忍不住握住高然的手,恳切道:“世子妃,你虽然叫那位一声母亲,可是要记得,我们家小姐才是世子的生身母亲。” “我明白的。”对方的手枯老又干涩,高然忍住立刻拔开手的冲动,强忍住不适说道,“我当然知道,沈王妃才是我的婆婆。我当然是向着世子和婆母的,可惜我无缘向婆母尽孝,卜妈妈您们这些老仆,便是我的半个长辈了,日后我还要仰仗您等呢。” 有了高然这句话卜妈妈就放心了,她笑道:“世子妃明白这个院子里真正的自己人是谁就好。老身外面还有事,就不打搅世子妃养伤了。” 高然终于能顺势抽回自己的手,她手上极为难受,差点就在裙子上蹭干净。可是高然到底忍住了,殷切地笑着,亲自送卜妈妈出去。 等看到人渐渐走远后,高然脸上的笑也一点点收回,最后全然是冰冷寒凉,哪里能看到方才一丝笑影。高然看了一会,甩帘子回屋,唤来丫鬟给自己更衣。 如果没猜错,一会主院就要热闹了,她怎么能缺席这么重大的场面。林未晞这次竟然敢动前人的遗物,她完了。 林未晞坐在罗汉床上,下笔特别利索,蹭蹭蹭没几下,便把好几道费工夫又没意思的菜删掉了。顾徽彦并不喜欢吃鱼,但是大团圆的除夕宴上却一半都是河鲜,这也太没意思了。林未晞参考了老燕王妃在世时的菜谱,再努力回想顾徽彦用膳时多动了几筷子的菜,磕磕绊绊拟出一份新的菜单来。 至于那位倚老卖老,还想趁着年节讹主家一笔的田庄管事,可真是爱伺候谁就伺候谁去吧。林未晞诚然不把一百两银子放在眼里,但是并不代表别人能把她当冤大头,一个个上来敲她一笔。林未晞前世当世子妃时很是整治这种风气,没想到中间空白了一年,这些人的胆子又肥了起来,而且一开口就是一百两。这种仆人可真是厉害了,林未晞如今是王妃,下手愈发不必顾忌,等明年开春就让人把他们一家赶出去,也好给王府里这些无法无天的刁仆醒醒神。 林未晞让人铺纸,亲自将修改后的菜单重新誊抄了一遍,然后递给下人,说:“将这份单子另誊一份,今年除夕家宴,就按这个单子上的菜式准备。” 宛月接过厚重的大红菜单,忍了忍,还是委婉地提了出来:“王妃,原来那份单子到底是前头王妃留下的,您才进门便撤了前人留下的章程,是不是太急切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