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时候开始,莫旗必须面对自己的生计问题。发表的新文章开始认认真真收费,开始费心迎合读者的口味,开始随大流选用题材。很可笑的是,有违本心的作品却异常受欢迎。写作没有以前快乐了,变成一种折磨身心却不得不做的工作。 纵横天下小峱峱,纵横天下了,也只是个小峱峱。莫旗自然是希望他自己靠写作赚来的钱可以养活自己,实际上他还是依靠以前爸妈替他存下来的大学基金过活,很快也将所剩无几。虽然不愿承认,但笔名还是无意间取得很诚实。 - 那天吃完麵,没再多说什么两人就散了。万俟莫旗整天想着南宫北宫的话,刷牙想吃饭想上厕所想,思前想后,犹疑不定。 因为不知道该读什么才好,乾脆不读。他一直认为。 原本坚定的想法忽然动摇了,万俟莫旗怀疑起自己的坚持是否至始至终都是错的。如果是错的,那他失去的一年时间,不就令人痛惜地浪费了?他的坚持若是错的,就代表他拥有一连串无法挽回的错误。 错了吗? - 还来不及想出答案,万俟莫旗就被送进医院了。好戏剧化。 他骑着脚踏车晃晃,突然不知道卡到地上凸出来的什么东西就飞出去了,迎面撞上电线桿,手脚门牙各断一隻,轻微脑震盪。 断手断脚固然不便,那颗门牙也让他痛苦。虽然断得不严重,剩下的牙齿还是要抽神经再装牙套,牙套很贵很贵,打麻醉很痛很痛,血流很多很多。说起来在弄他的骨折时该痛的都痛过一遍了。 万俟莫旗整个人虚弱地瘫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躺着躺到天荒地老。 南宫北宫来看他的时候,万俟莫旗头正痛着,脑袋不太清楚,一见到南宫北宫忽然悲从中来,哽咽道:「我好怕我就这样一直当一个垃圾然后就不小心死掉了。」眼泪滚落下来。 「你还不够垃圾啦……」南宫北宫安慰地笑笑,不自觉一直看着万俟莫旗嘴里漏风的缺口。 万俟莫旗继续哭:「我这次好了也难保以后出门不会被招牌砸死,还有可能刚出院就被公车撞死,干,为什么那么容易死掉啊。」 南宫北宫叹口气,说:「生命的无常性。公民课本有教。」 「你记这些陈年废话干嘛?」 南宫北宫表示不知道。 「北宫,我决定了,我要考。」万俟莫旗把流下来的鼻涕吸上去。 南宫北宫点点头,说:「这样啊。」 - 出院后已经开学了,南宫北宫还是趁没课的时候陪万俟莫旗找补习班。万俟莫旗坐在轮椅上,漏风的牙已经有很贵很贵的全瓷冠牙套包住,让他出现了身价上升的错觉。 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踏进补习班这种让人开心不起来的地方,一年后仍然重回旧地。 指考有考到高三的范围,而万俟莫旗高三下通通在摆烂,隔了一年,以前复习过的东西也都拋到一边去了,毫无疑问是无比艰辛的路程。 - 七月中。 大考中心的简讯在某一日出其不意地出现,万俟莫旗甚至差点忘了有这回事。当天高温已达三十八度,老旧的冷气嗡嗡作响,微弱的冷风完全无法压下酷暑。 深吸了一口气,万俟莫旗滑开通知。 数学一如既往地烂,反正他要的科系也不採计。其他科目不出意外,还算是高分。考运还不错。 填志愿的时候万俟莫旗还是不认为有哪个系非常非常吸引他,但是他妥协了。不仅仅是对现实妥协,对南宫北宫,也有对一事无成的恐惧。当初考量各种面向,自己擅长而且对他的写作有助益,出路也比较可以接受的系所无非是文史哲。于是填了。 他依旧有可能一事无成,因为和一年前身边的很多人一样,走上了相同的充满不确定的道路,只是他晚了一年。 后来他上了和南宫北宫同一所学校,不过根本没机会一起上课,当初的说词纯粹唬烂。 平淡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大学而有所改变。万俟莫旗还是住在原本的公寓里,没住宿舍。 某天他在北宫家看电视。北宫踩着新的很贵的黑色nike拖鞋啪嗒啪嗒走过来,坐在他身边,问:「要不要来住我家?」 万俟莫旗说了声好,笑笑,吻了北宫的脸颊。 「我其实是堕天使。」万俟莫旗在南宫北宫耳边说。 南宫北宫想也不想就用力嘲笑他:「神经病。」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