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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梦魘】


    同一天上午,台北

    「

    ……篤篤!篤篤!……篤篤!篤篤!……,树林里回盪着战马奔驰的闷啼声。西斜的阳光穿透过树梢枝椏,点点地洒在树干和满地的落叶上,花花亮亮的光点快速地向后退着。

    吃力撑起眼皮,穿过飘盪飞扬的灰白色马鬃,迷迷濛濛地只能看到前面一条上下跳动的林间小径,鬱鬱葱葱的,怎么也看不真切……使不出力气坐直身子,左半身痛得好麻,是中了几箭啊?好痛!头也好痛………脸颊黏黏腻腻的…是血吧?

    这……是回……回去的路吗?……怎么只有自己一个人?……剩下的弟兄呢?躲进林子了吗?……这…是朝着南边去的吗?………

    啊!…嘶…嘶…痛!颠得好痛啊!……晕…,把不住韁绳,乏力了,夹不住马腹……。

    悔恨吶!未依应策而行,招来这般后果,此乃一己之罪啊!眾多弟兄丢了性命,任务失败……好悔没听灵儿的叮嘱,对不住吶!没有脸面回去了………

    手脚不听使唤了,眼前越来越花,怎么一切都变慢了?身子好沉……。呃!天旋地转………啊!……噢!…,快闔上的视线里只剩下弹跳、翻转的枯叶、尘土,……一直滚、一直滚、一直……。

    ……停了?不滚了?……这是…哪儿?摔马了?……喉头升起来一股甜甜、腥腥的怪味儿……,全身刺刺麻麻的,好不真实,这是自己的身体吗?………

    怎么了?好安静?光亮湛蓝的天空没了顏色,一切都成了黄黄灰灰的……罢了!反正回不去了,……只是那红色的身影...灵儿啊!...,悔啊!好悔啊!对不……………

    」

    严道文睁开眼睛,瞪着天花板,眼底还留着深深的悔恨,也有一点点重生的侥倖,怎么又作了这个梦?佈满全身麻麻扎扎的感觉正迅速退散去,出了一身冷汗,脖子黏黏腻腻的。

    隔着深灰色的窗帘,窗外清晨的阳光好像不大亮,会下雨吗?十月的台北可是很会下雷阵雨的。伸展着仍然有些麻木的手脚,反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小闹鐘,七点二十分?唉!该起床了。

    从小到大,已经搞不清楚作了几百次、几千次这个完全相同的梦。

    每次醒来都很辛苦!严道文明明就是感觉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就因为是作梦,完全没办法搞清楚这梦境是什么含意?是要告诉自己什么?

    而那种一次又一次的力不从心、毁痛交加、似知又不知、慢慢死去的感觉,真的很糟。就像一个人站在一块悬在半空中的巨石上,这石头不断地崩裂,向深不见底的下方墬落。瞪眼看着不停崩落的巨石边缘,慢慢地向自己的脚边靠近,却一点办法都使不出来,焦急地踏来踏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即将掉入那不可知的黑暗虚空……。

    「老天爷!拜託别再让我做这个梦了,拜託!拜託!」,严道文手按在胸前,压着那若有似无的痛,虔诚地向着天老爷祈祷着。

    …………

    粉绿色底的墙面,深褐色的树干,向上、向两旁张扬着,卷曲的绿色枝条则随着树干的长势蔓生,鲜绿、黄绿、墨绿色的叶子参杂在枝干中间,大大小小、正反转侧地争相露着脸。看着这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树,总觉得它是活的,不怀好意地跟你玩着「一、二、三、木头人!」。因为,当你注视它的时候是静止的,可是你眼神一放松,眼角馀光就会瞥到这树的枝叶在捲曲灵动着。

    第一次见到这棵怪异的树,严道文忍不住问了范郁,「你在诊间墙上画了这怪树,不会让病人不自在啊?」

    范郁一派轻松地应道:「我管它叫『心灵树』。我画这棵树是有用意的,就看在看着它的人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囉!」

    (图)

    以后,严道文每次面对这棵树的时候,都有点儿不敢看它,总觉得它的每一支枝枒都像张开的触手,只要一不注意,就会往自己的心底更深处一寸寸地延伸、探索着,而那树上叶子也都不安分地搔着、挠着,想把蒙在他心底的纱一片一片地揭开。

    「这个月怎么样?」范郁边翻阅着病歷记录,边抬眼询问严道文,「上次开的药有没有按时服用?」

    「唉……,有啊!可是没什么效果,好像还更严重了些。今天早上又作了那个梦。」严道文低着头说,刻意要让眼光避开那棵心灵树,免得洩了底似的。

    「嗯!中枢神经、精神、睡眠…相关的检查都作了,都很正常,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以你的状况来看,从你很小的时候后就开始了,应该可以排除长大后的刺激影响。而且你现在没工作,也想不起有什么让你惊吓或受创伤的事,应该也可以排除压力的问题。身体满健康的,没有服食其他药物,不菸、不酒,也没有咖啡或茶的过量问题。你这个『梦魘症』m.Hzgjj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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