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瀰漫,莫言神色匆匆地跳下马车,頎长的身躯在白缎袍的映衬下显得更修长。一袭白袍洁净得一尘不染,他却愁眉难展,倦意缠上眼框,薄脣苦恼地轻抿。 寧沁踉蹌地与他错身而过。她轻轻地擦过他的衣袖,抱存最后一丝冀望,刻意放缓她的步伐。然而,他却没法像战场时神勇,伸手将她拉停。在那一刻,他在她纯净无瑕的心扉上送上一剑。 无论多气,她冷静下来会说服自己那是他的气话,不过是无心之失;可是,她无法接受他的漠然,他比天高的自尊。他选择筑起铁壁来保护自己,便等于冷不防地伤害她。然她不知道的是,其实他的心里亦并不好受。 眼睁睁地看着她流下晶莹,他却要强迫自己佯装铁石心肠,将她当成不必同情的敌人。任凭她哭得肝肠寸断,他都必须充耳不闻,视若无睹。 因为他害怕。 他怕,若非不硬起心肠,他便不能为亲娘报仇。他永远不会忘记,是谁害他家散人亡,是谁不知廉耻地勾引有妇之夫,是谁厚着顏脸来哀求他的娘,要她放弃她完满的家庭。当时的他虽年幼,却非无知,而是无能为力。他无法阻止悲剧的戏棚设于将军府中。 然而,现在他长大了。他卓尔不群,手执重兵,得圣上宠信。他已经不再是握剑无力的小孩,而是驍勇善战的将军。因此他立誓不会放过那个该死的女人,更不会放过她的女儿。他要她的女儿一嚐撕心裂肺的痛苦,藉此为她的娘亲赎罪。 可是,他到底怎么了?她伤心,她啜泣,他本该高兴才对;偏偏,他却欢欣不来。 「少爷,少夫……咦?少夫人在哪?」纤羽得知莫言已经从黄府归来,立即放下手上的工作赶来大门迎接。谁知只见莫言怔忡地站在马车旁,却完全找不到寧沁的踪影。 莫言微微掀动薄唇,冷冷回答:「跑了。」 纤羽愕然半晌才懂答话:「少爷,你说少夫人跑了?」唉……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应不与他们一起去黄府。她明明是知道,少爷和少夫人是火把和火药,稍一不慎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你听不懂吗?」莫言烦恼地迈开脚步,他忽然觉得身边的女人都好笨,笨得无药可救。 纤羽提起脚步跟在莫言身后,垂眸低语:「不……」虽然她非常担心寧沁,但还是先稟报府上情况要紧,「少爷,月缺小姐等你很久。」 月缺?好不熟悉的名字……莫言浓眉拧了一下,不耐烦的语气稍微平静下来。 「她来干甚么?」 「不知道。不过她似乎相当着急想要见少爷。」语休,纤羽为莫言打开客房的木门,恭敬地欠身让他内进。瞬间,莫言以一双难以捉摸的黑眸瞥了她一记,轻语一句「帮我找她」后便昂首阔步地进入客房。虽然命令似有若无,音小如蚊,但是她知道,少爷是相当在意少夫人的。 嘴硬心软的男人,其实一点都不难猜。 *…………………………………………………………………………………………………………………………………………………………* 甫进客房,深沉难懂的星目便倏地溢满柔情,素来不易洩露情感的他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默默地静待她转过脸儿的一剎。而察觉房中多出他的气息后,程月缺立即别过脸,恍若明月恬静的眼瞳缠上水气,菱唇轻轻震抖,恨不得就此扑入他的怀中。 这张白如瓷的鹅蛋脸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