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放在她枕褥之下的那一封文牍。 她复又掀身起坐,将那一封文牍拿了?起来,空气之中弥散着一阵好闻的徽墨香气,香气若即若离,静静地撩动着她的嗅觉。 这一封信札,应该是他刚写不久的罢。 第214章 温廷安将此一篇文牍, 不?疾不?徐地摊展开来,温廷舜所书写的书信,如一匹如高旷云水般一的锦缎, 悠悠在她眸前呈现。仅一眼, 温廷安整个人?皆是稍稍怔愣住了, 心中曲律如桐皮悬鼓一般,一只隐微的鼓槌,在她的鼓面上不辍地敲动着,奏出一片怦然缠绵的悦响。 温廷舜练得一手遒劲的瘦金体, 字锋昂藏,笔触颉颃,力道沉练, 蕴蓄着气吞山河的气势, 搦墨落笔于纸牍之?上时?,这一份气势, 就化作了惊鸿照眼来。其实,温廷安畴昔见识过温廷舜的字迹, 他还?手把手教过她写瘦金体,那是在备考科举前三个月的某一个春风恣肆、月色明媚的夜里。 当是时?,温青松身子骨硬朗、精气神矍铄着,尚在人?间世, 他看过她所书写的策论, 三不?五时?地批斥她的字没有大器之?风,因缘际会之?下,温青松吩咐温廷舜来手把手教她写好。也是在温廷舜躬自授她以习字之?道时?, 温廷安才算是真正意义上见识到了温廷舜的字,可以好看到人神共愤的程度。 那个时?候他还?是少年面目, 行止矜贵持静,他所书写的字,亦是一脉相承,完美地继承了他的风仪,字锋峥嵘,衬出一片毓秀冷隽的骨魄,每一笔横折撇捺,亦皆是清棱见骨,十分契合温青松生前所强调的大器之?风。 但在目下的光景当中,他所书写的满篇瘦金体,那一副昂藏、清棱、峥嵘、遒劲的笔势,被一种温柔且缱绻的气势所软化,一种朝内收持的、克制的力道显像了出来,一切锋芒均是得到了很好的糅合。 都说见字如晤,温廷安一错不?错地注视着温廷舜所书写的文?字,可以想象的到他写一封信札时?的面目。 这个少年刚刚过渡成了男子,可能是生平第?一回给心悦之?人?写信,他不?再是锋芒毕现,悬腕行书之?间,难免添了一份赤子的憨赧、稚拙以及忐忑,温廷安能够明晰地看出,温廷舜所书写的字,与畴昔相较,发生了一些?幽微蒙昧的变化,这便?是弥足耐人?寻味的一桩事体。 欣赏完了他的字体,再去观摩这一封信札的内容。 她上下细致地顾眄一番,这是一封情意浓郁但极其克制的信,纸牍上的墨汁,平心而论,并?没完全?干透,因于此,她可以推定,此一折信札,并?不?是他提早就写好的,而是趁着她歇下以后所写。 他写完信札,搁藏于她簟枕之?下,迩后离开,连分别的机会也不?留给她。 可能是因为温廷舜不?喜欢分别或是煽情的场景,大半年前,他被调遣去漠北之?地,离开的那一日?,她没来及见他,因为他提早数个时?辰就离开了洛阳。 这个闷油瓶啊…… 温廷安以手撑颐,薄唇禁不?住地轻抿成了一条绵延的细线。 这一封信前篇交代他的离开,中间是叙说他会在漠北赈灾,他说得很具体,具体到了每一个步骤;到了后面的篇章,则是与她相约在冀北之?地,以九日?为期;末尾落笔之?处,他用极其克制的笔触,来倾诉对她的牵念。 这一篇情书仿佛摹写过数十成百个日?夜,今朝毕其功于一役,厚积薄发了出来,毕竟,短短的一千字小文?,没有一句话是多余的。每一句话,俨似历经过反复锤炼、推敲、斟酌,最终变成了呈现在她眼前的模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温廷安在前世今生之?中,第?一回收到情信。 她的心绪不?住地怦然迸坠着,感受到自己的耳根肌肤,仿佛历经沸水烹煮,正在逐渐变得滚热,这一份滚热的烫意,漫过她的耳根与耳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