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捂着左心口?的位置,另一只手横挡在眼前,无声地垂泪,鬓发悉数蓬乱了,青丝黏成绺覆在光洁的额面上,眼睫濡湿淋漓,整个人哭得?像个失去了珍贵之物?的孩子,哭声像是雌兽的悲鸣,哭音震荡在船室内外,黯淡的光影随着她的众人的心律,一起?剧烈地震落下去。 望鹤想要掀身?下榻,去沦为一片火海的囚室之中?觅人,但很快地,周廉与杨淳两?人一左一右地阻住了她的动作,将她极力摁回在榻上,不让她继续做傻事。 望鹤泪眼朦胧,哭得?不能自已?,泪湿满襟,抽噎道:“松开我,我要去救人,阿夕她不能死!……” 望鹤的心脏在一寸一寸地收紧,心脏从未疼得?如此剧烈过。 二十多年?前,生母被生父殴打,生父被长姊杀死,亦或者是负.心汉朝扬弃她去了幽州,甚或是长姊将朝扬弑害,面对这一桩接一桩的事体,她的心脏都从未有现在这般疼颤,比寻常的痉挛、绞拧要疼上百倍,她生平真真切切地尝受到了一种名曰『心痛』的滋味。 原来?,人悲伤到极致的时刻,是真的会心痛。 那仿佛是一种,将心脏放入绞肉机里,不断地剁碎、碾烂、撕裂的过程,痛得?望鹤简直无法呼吸。 也只有在这一刻骨铭心的时刻,望鹤适才真正意识到,她心中?所衷情之人,一直不是朝扬,而是长姊。 在她人生起?起?伏伏、每一处重大的关节,唯一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不是朝扬,而是阿夕。 从二十余年?前,当她们只有十多岁时,一起?在广府牢狱之中?,首戴同?心朱色缠结,共同?结为姊妹夫妻那一刻,两?人的命,就这般紧紧地拴在了一起?,并且,今生今世之中?,对彼此永远忠诚,绝不嫁人。 那时,望鹤一直认为这不过是一桩颇具仪式感的玩笑话?,殊不知,这是阿夕对她所作出的承诺,并且用一生践行到底。 望鹤却成了背信弃义之人,没能践诺,还给长姊添去了不少?麻烦,但长姊从未露出半丝半毫的怨艾,或是怨怼,在朝扬背弃她去幽州,阿夕便是躬自带着她,众里寻他千百度,帮她认清朝扬的真实嘴脸。 也只有长姊,才会对自己这般上心。 可如今,长姊为了替她祓除隐患,不惜纵火,欲与阿茧同?归于尽。 这也让望鹤意识到了这般一桩事体,一直以来?,好像都是她一直在拖累长姊,长姊为她做了这般多的事,但她不曾对长姊做过什么。 长姊对她太好了,但她一直都从未真正去留意过,只是心安理得?地享受她对自己的好。 而今想来?,她委实是亏欠长姊太多了,今生今世也还不尽。 她竟是还负了长姊对她的感情。 甫思及此,一种万念俱灰的思绪,瞬即攫住了望鹤,她殊觉眼前的世界,是一片绵延不绝的惨淡黯落,毫无一丝生气,有一个心念在驱策着她—— 今生今世的债,她还不了,仅能率先欠下,待来?生来?世再悉数奉还。 温廷安觉察到了望鹤的死志,对方意欲咬舌自尽,她因为臂弯之中?还抱着望鹊,只能遽地对温廷舜使了个眼色。 温廷舜眼疾手快,拂袖沉腕,在望鹤身?上,戳下了她的定身?穴,一霎地,她便是一动也不能动。 望鹤意识到什么,眸子噙着一抹绝望的思绪,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温廷安,她欲要言语,但舌苔与嘴唇俱是僵硬得?不能动弹,当下只能错愕地望定她。 这一副神态仿佛在说?:『为何不让我死去?』 温廷安把望鹊抱至她近前:“望鹤师傅,你不光要顾念着阿夕,你更应该想着望鹊,这是你和长姊的孩子,你要勇敢地活下来?,好生照顾他才是。” 提及望鹊,望鹤的眼眸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击打了一下,鸦黑的睫羽抬起?之时,滚烫而汹涌的泪意,重新涨涌入了她的眸眶。 女婴原本是笑着的,但望着母亲惆怅的面容,估摸着心情亦是受到了影响,『哇』地一声,嚎啕地大哭起?来?,哭声嘹亮无比,将整座死水般的船室掀起?千仞波澜。 望鹊大哭,也正是在这样的一刻,望鹤的神智徐缓地回拢了过来?,整个人恢复了清醒,她定了定神,晦暗枯败的面容之上,重新蘸染了一丝鲜活,仿佛在堪堪记起?来?,这人间世当中?,还有值得?让自己留念的人。 是的,望鹊是望鹤唯一真正牵挂着的人了。 见望鹤面容上的死志,逐渐消弭下去,取而代之地是,是一线生机,温廷安半坐在床褥边缘,仔细观察着望鹤的容色,腾出一只手,温柔地握住了望鹤的手。 女子的手指冰凉如霜,仿佛从幽冷的寒水之中?浸泡已?久,毫无一丝血气与温度。 温廷安捂实了,待望鹤的指温,在一寸一寸地暖热起?来?时,她揩掉对方的泪渍,温声地道:“望鹤师傅,答应我,为了望鹊,请努力地活下去,好不好?望鹊才刚出生,她不能没有母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