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征询主上的意见,道:“不若严刑逼供一番?若是用刑,这人指不定能?够老实些。” 温廷舜摇了摇首,道声不用,只是吩咐甫桑,将温廷猷所绘摹的那一幅《珠江水域图》,递呈过?来,平铺在桌案之上。 接着,他捻起一枝吸满墨汁的朱笔,将盘亘在广州城的各座珠江水系,逐一勾描了出来,他观摩了数眼,倏然之间,拂袖悬腕,在珠江水系图上,描勒出了一个支流,淡声道:“他们应当是往西枝江去了。” 话音甫落,仿佛拿捏住了命脉与软肋似的,阿夕的唇角,笑意逐渐泯灭了。 这样的一幕,被温廷安深深纳入了眼中?,她道了一声『果然如此』,温廷舜果真是一语猜中?,望鹤与阿茧的奔逃路线,居然是在西枝江这一条支流上。 温廷安凝眸深深望去,指腹的尖端,顺着温廷舜所绘摹下的朱墨线条,从广府的地表,一路大开大阖地蜿蜒而下,仿佛是顺着望鹤与阿茧的奔逃方?向?,一路往东偏南的方?向?驶去,最?后?,西枝江所穿过?的最?后?一座州路,是在祯州。 也是前世历史上苏东坡遭罹贬谪的州府,『惠州』。 鹅塘洲就在惠州的东南角,与西枝江的中?下游比肩并邻。 温廷安嗅出了一丝端倪出来。 鹅塘洲,不就是她的父亲温善晋种地的地方?吗? 假若阿茧是带着望鹤从珠江口出逃的,是沿着东偏南的西枝江奔逃的,照此一来,他们必将会途经祯州东南角的鹅塘洲,照此一来,可以去信给父亲所在的鹅塘洲县,吩咐知县和县衙去封控所有的船只。” 丰忠全凝望在眼底,焦灼于心底,知晓自己必须将功补过?,当下忙吩咐杨佑杨书记,去差急脚递,去给祯州鹅塘县的县衙去信。 可能?是提前知晓南下的官兵会封锁陆路,所以,阿茧会带着望鹤去走水路。 但急脚递的信使,走得是陆路,因是昨晌落过?一场滂沱的暴雨,今日是一路逆风,驿站的官道其实是非常不好走的,马速很?可能?追逐不上船速。 丰忠全和杨佑一筹莫展之际,温廷安仔细端详了珠江水域图一眼,缄默片刻,指着另一条同样通往祯州的水系支流,引导道:“且看此处,其实不只有西枝江一条江通往祯州,还有另外一条支流,这一条支流名曰『东枝江』,因是比寻常的江流要渺小,在水系地舆图上,并不那么?显眼——” 她话锋跌转,凝声道:“但在实质上,于这样的特?殊天候之中?,它?顺速而行之时,船速定是不必在西枝江上的慢,若是派遣急脚递走东枝江上的水路,肯定会比西枝江要快。” 丰忠全和杨佑仔细去听了她的算法?,颇觉有理,遂是按照她所述的方?法?论去逐一落实和操办了。 阿夕沉默地看了温廷安一眼,面?容覆上了一层霾意,眸色陡地变得锐冷凛冽起来,默了一会儿,冷声问道:“你们是如何知晓,他们的逃逸路线的呢?” 气氛陡地凝滞起来,温廷舜看他一眼,抿唇淡笑:“想?要知晓?” 阿夕定定地盯着他,眼角添了一丝狞戾,仿佛濒临抓狂的兽。 第172章 偌大的审房之中, 两?厢气?氛对峙不下,情势变得冷鸷,趋于剑拔弩张。 温廷舜修长隽挺的指端, 从容不迫地, 在勾描了朱墨红线的广府水系地舆图上?勾描皴擦, 指端最先停驻在珠江这一条水系上:“假令走珠江水道,只?能一路往东走,并且最下游是防洪水闸大坝,此?处重重设卡, 宣武军防守严苛,加之暴雨过后,晨昼难以再有云岫出现, 你们走这一条水道, 怕是难以遮人障目,故此?, 珠江水系可以剔除。” 温廷舜顿了顿,并不再言语, 转而看向温廷安,温廷安悟过意,这是剩下的话,让她来?解释, 两?人其实是心有灵犀的, 他通常举一,她便是能够反三。 在目下的光景当中,他已经说完了为何会排除珠江的缘由, 这与『天时』『地利』『人和』三个因素休戚相关,没有云岫, 珠江水非顺速而流,中游与下游各段河道上?,均有一些官兵正在严防设卡。 是以,走『珠江』此?一大江水道,百弊而无一裨。 那么,盘亘在广府当中的其他水道呢? 为何只?有东枝江才能走,其他河道,诸如增河,诸如西枝江,这些支流不能成为逃逸的水道? 温廷安细致地端详一遍这些水系的分布,因是有朱笔墨线的勾描,它们成为一种既是鲜明、且是儆醒的藻状结构,粗细不一的分布在地舆图上?的各处地方,她静默了片刻,适才凝声道:“除了珠江,其实其他的支流河道,常规之下,是能够作为逃逸的水道,望鹤和阿茧本是可以挑拣任何一处水道,但问题是,这些水道均会汇入珠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