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夕的另一只手,深深掩藏在袖袂内侧,掌心之中,捏着?一柄剁菜用的陌刀。 在阿朝看不到的地方,阿夕的眸底慢慢掀起了一丝冷厉而沉鸷的弑气?,杀意掩藏在夹翘秾纤的眼睑之下,沉郁得庶几能够挤出水来。 暮鼓时分,幽州府的府衙,那铜匦之下,终于出现了一道官袍衣影。 第164章 “莫非……你杀了朝扬朝大人?” 凛寒濡凉的雨丝如泼墨一般, 铺天?盖地地泼洒于温廷安的面容之上,她发丝黏成绺儿,成海藻之状, 薄薄地粘稠在额庭上, 整个人视线陡地恍惚, 喉头亦是弥漫上一片凝滞湿涩,不知是被?雨水冻住,还是被?阿夕那一出『千里寻他千百度』的故事,所深深震悚。 阿夕寥寥然?地牵扯一下?唇角, 看?起来是笑了,这一丝笑却又显得如此单薄苍凉:“这人间世的男子,是不是皆是如此冷情负心?当我们?去朝扬, 教他得知阿朝有身?孕的事时, 他的面容上,却丝毫不见喜意, 反而显出彷徨,他看?阿朝的眼?神, 像是在看一种腌臜的东西,仿佛她此番上幽州来,乃是别有所图,诸如贪图他的官爵、他的家资、他的名分, 云云, 他的态度是如此疏离且冷淡,仿佛意欲斩断与广府的一切过往,包括与阿朝的那长达十余年的牵绊, 也一并斩掉。” “阿朝到底有孕在身?,最?后, 朝扬看?中她肚子里的骨肉,说孩子到底流着朝家的血,是朝家的子嗣,孩子必须过继给他,至于阿朝,倒可以离开,他用十两纹银打发了她。” 穹顶之上,再度兜首砸下?数道霹雳惊雷,尖哨般的雷鸣,遥遥响遏于苍莽的大?地上,一片涛涛翻滚的骇浪声?之中,惊电接连照亮阿夕的面容,她的神情逐渐变得狞戾阴鸷,弑气顿显,她一错不错地望定温廷安,苍冷的薄唇徐而缓地一张一合—— “故此,温少?卿猜中了,我确乎弑了朝扬。他之所以突发心疾猝亡,是我一人所为,我专门设下?一饯别之宴,膳食皆是契合朝扬的口味,明面上是款待他,本质意欲教他卸下?心防,私底下?,我在膳食之中投下?了过量的花籽粉,我教他陷入极致的幻象之中,教他失去理智,教他陷入无法自抑的亢奋之中,也是在这样的一刻,我真正看?清了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那掩藏在官袍之下?的,那一幅自功自利的百般丑态。” “我本欲让阿朝看?到这个男人,如此轻妄冷情的这一面,但……我到底放弃了,这对于阿朝而言,委实过于残忍,我不欲让她,因为一个根本不值当的人,而生?出半丝半毫的委屈。” 话及此,阿夕半垂下?眼?睫,浅茸茸的睫羽,形成了一道阴戾如魔的弧度,在卧蚕处聚成一道幽郁的翳影,她复又笑了起来:“是以,我让朝扬在极致的亢奋之中死去了,他年事已经高,本就罹患心疾,根本受不住这等?刺激,过量的花籽粉,只会更快加剧他的死亡,加之此物乃是来自西域,不曾为世人所知,溶入膳食之中,亦是无色无味,纵任仵作?验尸,根本无从查起。再不济的话,很可能怀疑至我的头上,不过,也丝毫查不出任何——” “毕竟,幽州的百姓皆是晓得,这位新任的幽州刺史,值逢雷雨天?时,便是容易罹患心梗,必须服下?大?夫所开的药。这些中药,研磨成粉末,亦属无色无味之物,其形态同?花籽粉极其类似,且外,我设宴的当夜,正好起了狂风雷雨,少?卿爷,你说,这算不算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 温廷安眸心震颤,利用特殊的天?候、死者的软肋、兼用不曾为世人所熟知的药物作?案,这种手法,她太熟稔了。 在第一桩命案里,郝容亦是死在一个滂沱雨夜之中,加之他亦有嗜酒的毛病,死的时候,整个人正巧喝得烂醉如泥,这般一来,很容易制造出一种『雨天?里,饮醉饱,足底打滑,不慎坠桥』的假象。 在第二桩命案中,贺成死亡的地点,正好坐落在珠江最?下?游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