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渊陵想了一想,道:“你和周廉等人,此次去岭南办差,不?仅要完成?借粮之命,还?需秘查一桩悬案。” 一提到?有案可查,周廉登时有些来劲了:“大人,是什么案子?” 阮渊陵浅啜了一口茶,眉心微锁,凝声道:“三日前,有一道折子,从?广州府寄出,一路用急脚递传到?洛阳城御前,说坚决不?能借岭南的粮,否则,将引发更严峻的后果,不?仅无法救北地?饥荒,还?会死更多的人。”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一阵无言,周廉皱眉道:“这怕是危言耸听罢?” 温廷安扬起一侧的眉,“这道折子是广州知府所寄么?究竟是何出此言?” 阮渊陵道:“寄送折子的,并非广州知府,而?是一位名曰郝容的从?七品文吏,他?是越俎代庖寄送奏折,至于为何不?能接粮,郝容在奏折并未写出。从?凌乱又匆促的笔迹观之,他?显然是背人秘密写下奏疏,匆匆寄送,时势紧迫,就没来得及详细阐明。” 阮渊陵搁下茶盏,“我遣暗桩去了一趟岭南,特寻郝容谈谈,但今昼我收到?了一则消息,说是郝容在两日的雨夜,醉了酒,归家途中,不?慎坠桥溺毙了。” “溺毙了?”温廷安颇觉匪夷所思,指腹轻轻叩着几案,“三日前寄送折子,两日前就溺毙了,这死亡时间,未眠有些巧合了罢。” “所以,才需要你们?亲自去彻查。郝容的真正死因,是意外,还?是人为,以及不?能从?岭南借粮,兹事究竟是危言耸听,还?是另有内情,你们?皆要彻查明晰,给予一个交代。此外,官家已经明确了南粮北济的方针,此番必须从?岭南借粮,粮食问题,亦须你们?着手解决,明白否?” 竺少卿心有戚戚焉,看了在座的年轻人一眼:“寺卿大人,他?们?还?是孩子,年纪轻轻的,二十岁上下,双肩之上的担子就这般沉重,怕是不?太人道……” 阮渊陵睇他?一眼,慢条斯理地?笑了笑:“是啊,竺卿若是真体?恤他?们?,可以将致仕奏表退还?我,我去官家那里核销玺印,你目下还?是右寺少卿之位,这个案子以及借粮问题,仍旧是你全权负责。” “那还?是不?必了,因为年纪轻,他?们?就应该好生?磨砺才是啊。” 竺少卿双标地?笑了笑,起了身,执起一坛荔枝果茶,给温廷安他?们?各自斟了一盏:“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躺平在沙滩上』,我今朝就陪你们?走?到?此处,借粮要用的文史典籍,郝容的验状案牍,我都给你们?整理好了,你们?今晚好生?歇养,养精蓄锐。” 竺少卿行至杨淳近前:“小杨,你憨居敦厚,素来闷声做事,从?不?邀功,我观察过你,你观察能力是聪敏细腻的,胜于常人,好好发扬下去。” 行至吕祖迁近前,“小吕,你好胜心强,理性?居多,常常将案子办得漂亮,这不?错,但我觉得,假令你肯放下功利心,多一些同理心的话?——虽然它并不?能给你带来迁擢——但你的境界,对浮生?人情百态的感知,会变得更为宽阔。” 行至周廉近前,“小周,你跟小吕全然相反,你太在乎受害者的感受,有时候判案,会被受害者牵着鼻子走?。但你任差这么多年,仍旧保持这种有感怀的初心,我很钦佩,你要坚持下去。” 最后行至温廷安面?前。 竺少卿酌了一口清酒,笑道:“你做得无可指摘,我对你没什么可说的。”笑着,转身走?了。 温廷安:“……” 竺少卿去了外间,少时复返,摭拾了一幅墨字给她:“开个玩笑,闲言少叙,我题了一幅字给你,用以教诲。” 温廷安心中有些触动,目色落在这一幅字后,忽然沉默了。 竺少卿是有些文人风骨在里头的,工于行楷篆草,这幅字不?是他?常写的端肃行楷,居然是罕见的狂草,笔触颇为豪放豁达,很有老夫少年狂的雅韵。 周遭的人心生?好奇,俱是围观上前观摩。 『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 这番话?很应景,显然契合温廷安目下的心境,她想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