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身后一个中年人,亦是牙倌打扮,扮相更为精黠市侩,他大喊冤枉,两股颤颤,剧烈哆嗦,哭喊道:“校尉大人冤枉啊,草民干这行二十多载了,端的是精诚所至童叟无欺,谅是您借给草民一百个胆,草民也不敢偷您家妹妹的铺契细软啊!” 崔校尉蹙眉,冷笑一声道:“若你们真是被冤枉的,那老子抓着你们的时候,你们跑什么跑?!” 中年人道:“那还不是因为大人您没个交代,还提着大刀,十分骇人得很,草民能不跑吗?” 那个青年也惶然道:“是啊,大、大人,您是不是对咱们有什么误会,会不会是、是您妹妹记错了人不成?您妹妹确乎是给草民谈过买卖,但没给草民这些东西,草民真的是冤枉!……” 崔校尉怒目圆瞪,声如铙钹:“他姥姥的,还敢狡辩!你们要没扯谎,那就是指责我妹妹说大话了?!”语罢便要拔刀。 顷刻之间,中年人和青年人吓得六神无主,涕泗横流,朝着周遭的行客跪着哭冤,青年人道:“校尉要杀人了!乱了乱了!这个世道真是乱了!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李五连好人都难做啊!” 中年人道:“我李四行得正坐得直,向官府索了付身牌,干得是正经营生,也懂大邺之法,从不干骗乞偷盗之事,辛辛苦苦做营生,望着日子有奔头,但今日却是飞来横祸,这到底叫什么事儿啊……” 众人一看是官尉欺弱李家父子,怒不可遏,纷纷一涌而上,臭芝麻烂谷子一箩筐地扔在地上,崔校尉面沉似水,赪红了脸,命他们滚开,那一辆马车里的崔小姐低叹了一声,道:“算了,哥,我们斗不过这帮狡黠贼子,权当是吃一堑长一智罢……” 温廷安将这一切纳入眼中。 虽未了解全情,但依照崔校尉、崔小姐以及李氏父子的对白,她心里大致有了案情的轮廓。 李氏父子干得是牙倌营生,斡旋于买家与卖家之间促成交易,会扑低卖主的价格,高抬买主物价,从中牟取钱财差额,身份相当于前世的掮客。而崔小姐应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她手头有几座铺子和金银,行将转赁沽售,令李氏父子帮忙寻求买主,结果闹出了变数。 崔小姐说李氏父子偷赃了她的金银铺契。 李氏父子矢口否认,大呼冤屈,说崔小姐根本没将这些东西给他们。 妹妹受了委屈,崔校尉自不可能吞声忍辱,将那一柄金错刀往地面上一驻,冲着李氏父子道:“你们狗嘴都是谎言,到底有没有藏地契,去你们家搜一搜不就晓得了!” 李四硬气道:“大人,您没有衙门的巡检签,可没实权搜草民的家宅!您若赶这般作为,草民便告到青天大老爷那里去!” 崔校尉是个暴脾气,气得脸红脖子粗,那一柄金错刀眼看要招呼到李四身上,温廷舜上前一步:“校尉大人,且慢。” 第10章 崔校尉蹙紧了眉心,回望了来人一眼,见是一位身着儒生圆青领袍的少年,东风夜放花千树,衬得她身量清隽,仪姿端朗,是个文弱秀气的书生模样,便是勃然大怒,呵斥道:“你个小白脸,老子要替天行道,取了那奸人的项上人头,你拦老子作甚!” 温廷安沉寂着一张面容,心下低叹一声,这校尉果真是个一触就燃的暴脾气,想着什么便是什么,若不是思及崔小姐崔元昭是原书的女主,若能结交,必将对未来大有裨益,她也懒得蹚浑水。 崔元昭本是在沈云升高中之后出现的,戏份极少,但她是洛阳城远近闻名的美人胚子,生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还出身于军户世家,背景强悍,是男频爽文女主的标配。 温廷安凝声道:“大人此言差矣,倘若我不拦着您,您早已铸下弑害平民的大错了,就算是要替令妹评理,便应请县衙师爷申求公道才是,当街动用利刃,兹事传出去,对大人名声不好,也容易落人话柄,就算您不畏人言,亦是合该替令妹着想。” 李氏父子一听有儒生罩着自己,便开始吹鼻子瞪眼起来,挺了挺腰板,崔校尉脸色极为难看,毫不客气地啐了一口,“去他娘的公道,府衙里都是一群咬文嚼字的酸儒,能给老子什么公道,这些牙倌年年岁岁对他们供纳苞苴,互通关节,老子能用干仗解决的事儿便用干仗,可不想与他们打任何交道!” 李氏父子不以为意,仍旧撅着一张脸:“校尉大人您有话好好说,有理就好好讲,没事儿动什么手,您妹妹自个儿丢了铺契细软,您找她问去,干咱们有何关系?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