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少年时被掳进魔教饱受凌虐之后,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谢玄之带给他的这种安定感了。不然,他也不会下定决定放弃自己与生俱来的天灵血脉,就为了能够跟这个丑陋却温柔的男人在偏僻简陋的毒谷中度过余生。 可江离话音刚落,两人所在的小院外就明显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光听那动静便知道,绝对不可能是小动物发出来的声音。 “真的有人——” 江离瞬间惊恐地提高了声音,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许血色的脸,更是在察觉到有外人到来时候变得煞白。 他控制不住的颤抖个不停,几乎就要直接从轮椅上摔下。 “是花伏鸠——花伏鸠要来抓我了——” 江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就那么绝望地失声叫道。 “嘘,不是!冷静一点,阿离,不是花伏鸠……这里没有人来。你忘了吗?毒谷已经被瘴气疯了,没有人能进得来。” 谢玄之本能地抱住了瑟瑟发抖的江离。 他急切地安抚起了陷入应激状态的少年,然而在他说话的同时,毒谷神医的眼睛却笔直地对上了之前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高大的男人正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目光炯炯地盯着依偎在一起的他和江离。 “是有野鹿不小心闯进来了,然后被夹子给夹住了才会这么吵。” 谢玄之死死盯着那个本不应该泄露出如此大动静的人,一边轻声对江离说道。 “……真的?” 在听到不是外人,只是一头野鹿时,江离这才停下痉挛一般的颤抖,他仰起头来急切地寻求着肯定,眼睛因为泪水的缘故显得格外水润。 “真的。” 谢玄之又重复了一遍。 “那就好……那就……好……” 江离在他怀里腾然放松了下来。 任谁都能够看出,江离现在对自己身侧之人充满了依赖与信任。 * 燕昱澜站在树影深处,身体就像是被封住了穴位一般,每一块肌肉都被定在原处无法动弹。 他甚至都不能移开自己的视线。 他看着江离那般楚楚可怜,宛若没了骨头一般蜷缩在另外一个男人的怀里,脸上那种令人作呕的柔弱依恋,跟当初缠上自己时候别无二致。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瞬间喷薄而出。 江离,他怎么敢—— 有那么一瞬间,燕昱澜甚至不受控制地想要拔剑先前,分开那对不知廉耻的狗男男。 幸而下一秒理智回笼,他的怒火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嘲讽和烦闷。 江离当然敢这么背着他不停勾三搭四。 自己不是早就已经知道这一点吗?无论这个人看上去是多么素洁纯真,多么柔弱无助,可实际上他总归是在赤炎教中,被那魔头花伏鸠用鲜血一点点灌溉养大的荼蘼腐朽的花。 燕昱澜甚至开始恨起自己来,恨自己在得到谢玄之放出的消息后,一路赶来时候那尖锐到让他内心刺痛的纠结犹豫,恨自己竟然会天人交战,狠不下心来让计划继续推进下去。 仅仅只是因为谢玄之提到了,江离在剥离天灵血脉后,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生不如死,他便感到了不忍。 幸而,仿佛就连老天爷都在提醒他江离的本性卑劣,水性杨花,这才让他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燕昱澜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只不过清醒归清醒,再与谢玄之会面时,燕昱澜还是难掩心头恶气,神色更是十分难看。】 * “……我可不知道,原来昆仑剑派的白鹭剑燕少侠,竟然是个连最基本的隐秘身形都做不到的废物?” 谢玄之安抚好惴惴不安的江离之后,便借口处理“野鹿”,径直来到了密林之中。 他语气森然对着看似无人的摇曳树荫说道,脸上并无表情,可说话的同时已经衣袖一抖,一把细如牛毛的毒针闪着幽兰的微光,梨花暴雨一般抛向了暗处。 霎时间树荫簌簌而动,一道暗影径直从其中直掠而出,一把长剑霎时旋起一团冷光,直接卷起毒针抛回给了谢玄之。 谢玄之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男人倏然偏过头,只听见他身后树木隐隐传来噗噗几声细响,而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 短暂的交手,让谢玄之多少有些意识到,燕昱澜的武功比起江湖人所以为的还要更加高超一些。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刚才竟然还在江离身侧不远处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若非江离早已被他封了目穴目不能视,一旦让其看到燕昱澜的身影,那份剥离天灵血换给衔玉公子的计划,恐怕尚未开始便要提前结束了。 想到这里,谢玄之的神色愈发冷凝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