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高氏回护过她几次,可下一次崔慈之就变本加厉。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崔慈之十一岁那年。 他十一岁上,被崔钊行送离清河郡两年,去拜什么名师,跟着夫子学本事,不在家里,崔晚照崔有了两年清净日子。 等人学成归来,竟真脱胎换骨一般,从此再没找过她麻烦,反而会尽力去弥补幼时犯下的错。 崔晚照骨子里虽有傲气,可到底是个心软的女孩儿。 受了近十年欺负,对崔慈之纵使喜欢不起来,也并不会因他后来那点小恩小惠就真和他做什么亲亲爱爱的好兄妹,但总归不会记恨他就是了。 宋乐仪安安静静听她讲完,黑着脸就骂混账。 崔晚照自己反而淡淡的:“也都过去了,那都是我们很小的时候,我估计他还是觉得,他是清河崔氏嫡长子,我是嫡长女,总归都是嫡长,年幼不懂事,就觉得这两个字是一样的,自然分量就一样重。 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而爹娘又偏疼他多些,所以借机欺负我,打压我。” 这是什么话? 就算年纪小的时候不懂事,误会了,可再大一点进家学,夫子也会教道理。 怎么做人都不教,那崔家的家学教什么? 教为兄的怎么欺负妹妹不成? 这就是骨子里的坏劲儿。 崔慈之觉得欺负了崔晚照这么多年,他从没受过责罚,就崔钊行那个德行估计连重话都不会说一句,他洋洋得意,当然变本加厉。 所以整件事情里,最可恨的还真就是崔高氏。 怪不得自从出事到现在,崔晚照就算提起清河崔氏,也再没叫过一声母亲。 能避开就避开,根本也不愿意提起崔高氏这个人。 崔慈之是什么东西,外室子,还是国丧期间生下的孩子,他本该生活在犄角旮旯,见不得光的阴暗处,也敢踩在崔晚照的头上耀武扬威。 宋乐仪张口就要啐人,被赵盈一把按住了。 崔晚照站起身,剥好的橘子递到赵盈面前去:“这会儿又不想吃了,你们在这儿坐着,我出去走走,听说玉安观做的玫瑰膏也很不错,我还没尝过,你们要吗?我带些回水榭来吃。” 宋乐仪抿唇,从赵盈手里抽出手来,接了她的橘子:“我也正好想吃那个,可见姐姐和我最心有灵犀,竟就想到一起去,这可要劳烦姐姐替我跑腿儿,到他们厨上去要一些来,我替姐姐好好吃了这个橘子,不枉费姐姐玉手剥它一场。” 崔晚照笑着啐她贫嘴,领着丫头出了水榭去。 她一走,宋乐仪就笑不出来了。 那个橘子酸的倒牙,吃了一口就绝对不会想第二口的酸。 她觉得酸涩从舌尖一路蔓延到心口去:“我觉得之前对她太不好了。” 赵盈无奈:“怎么还是这么个脾气,觉得人家可怜,就恨不得把你能给她的都给她,先前觉着崔晚照是个琉璃美人灯,看不上人家,这会儿又心疼起来。” 宋乐仪便止不住叹气:“这不是两码事嘛。” 她拿手肘去撞赵盈:“崔高氏也太可恨了,简直就不是人。” 崔家那一家子,哪个是人? 不过都是些披着人皮装模作样的畜生罢了。 “崔高氏成婚多年无所出,崔慈之抱回家,是去母留子,那以后就只能是她的儿子,亲生儿子,何况还有抄家灭门的罪名在里头,她可不是要捂得严严实实吗?” 赵盈翻了个身:“后来有孕,她应该也对肚子里的孩子寄予厚望过。 崔慈之再亲,终究不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隔着一层。 崔钊行养外室,闹得满城风雨,她心里也不可能一点都不膈应。 但没办法啊,崔晚照落地是个女孩儿,她还不是只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崔慈之身上。 这事儿想想是挺恶心的,最无辜的只有崔晚照一个。” 宋乐仪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咬紧了后槽牙:“人就在你司隶院大牢,反正是人犯,不让她好过也算不上挟私报复吧?” “算不上,你要心里不舒坦,一会儿咱们回城。” 一个好字都到了嘴边,戛然而止。 宋乐仪睁圆一双眼:“一会儿?快到开宴时辰,你要回城?” “想起一些事,宴让崔晚照代为打点,那些人还敢说我什么不成?” “跟崔家有关?” 赵盈点了点头。 她忽略了一件事。 · 从玉安观回城也要不了多久,宋乐仪陪着赵盈入司隶院大牢,下意识就皱眉。 赵盈从来护着她,自己往大牢里不知跑了多少趟,但一次也不叫她踏足。 把她带进大牢,这还是头一次。 崔钊行的牢房在西南角落,最尽头的一间。 他被关了三五日,没有人来看过他,也没人问过他半句话。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