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去端茶,可茶杯送到嘴边的时候,朱唇微启,却没喝:“太后其实还好,御医回话时我就在旁边儿听着,只是一时气火攻心,静养两天,吃几服药,没大碍,公主放心就是了。” 赵盈才不动声色的缓下一口气来。 她虽知道太后无事,可老太太毕竟上了年纪的,这样子气一场,她难免担心。 孙婕妤盏里的茶少了大半,赵盈去提小炉子上的铜壶,又给她添满了:“我打算搬出宫去住,接下来一段时间,靠你自个儿了。” 对面坐着的人似也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轻飘飘的说了句:“猜到了。” 赵盈一眯眼:“孙娘娘猜到了我会搬出宫?” 孙婕妤去观察她的神情,倒有些无奈:“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后和皇上僵住了,公主继续住在宫里,太后铁了心要给你选驸马,就势必还要世家公子入宫来相看,后头还不知闹成什么样。 可公主此时说不选了,不相看了,那就是伙着皇上一块儿给太后气受。 所以我本就猜着,凭公主睿智,大概会搬出宫去住一段时日。 等到风波过去,再搬回上阳宫,至于太后和皇上嘛——这母子哪有隔夜的仇,回头也就好了。” 赵盈头前心下是防着她的。 说实话,宋乐仪说过,与这女人绑在一起,是与狼为伍。 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况且还得提防着这女人发现她的身世。 但今天,赵盈松了口气:“和孙娘娘说话,我倒轻松了不少。” 孙婕妤只是笑着:“那也算是我的福气。” 赵盈心里高兴,脸上的严肃自然也就褪去不少。 她转过头去看铜壶,一只手撑在桌上,托着腮。 小火炉烧的旺,铜壶里的水滋滋作响。 烈火烹油。 赵盈莫名想到这四个字。 可那本该是最煎熬的事,最刺耳的声儿,她却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如果有一天,能把赵澈绑了,架好火,把他放上去——那滋味该有多美妙。 活活把他给烤熟了,让他也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赵盈有些走神了。 孙婕妤叫了她两声,她没反应,于是也顺势去看那只铜壶,心中有些茫然:“公主看着这只铜壶在想什么?” 赵盈神色平静地回头:“孙娘娘想不想养儿子?” 孙婕妤脸上的平稳就破裂开了。 想不想,养个儿子吗? 这宫里的女人,一辈子到头,是图什么呢? 图圣宠,还是能学宋贵嫔,贪图天子真心呢? 其实到头,不过是活孩子罢了。 她知道自己因何承宠,也明白自己为什么失宠。 当初恨过宋贵嫔——若不是宋氏,她不会进宫。 跌宕起伏,由盛宠一时,沉寂下去,她受过许多磋磨。 那时候她想,她本该平淡的一生,全毁在宋氏身上。 后来年岁渐长,慢慢的,也就想开了。 宋氏无错,她怪不着旁人,要恨,只能恨昭宁帝罢了。 她不想自怨自艾过一辈子,她还有女儿要好好养大。 而现在,赵盈问她,想不想养儿子……宋氏的儿子! 孙婕妤抿唇,敛去眼底情绪:“就怕皇上不肯。” “我只问你想不想,孙娘娘聪颖,还用我多说吗?” 孙婕妤深吸口气,犹豫了片刻:“我若养了三皇子,公主希望我做什么呢?” 赵盈肩头一耸:“养着就养着了,好吃好喝的供着,教他做人的道理,你怎么养三皇妹,就怎么养赵澈,孙娘娘这话问的好生奇怪。” “然后限制他的自由,他做什么,说什么,见什么人,都私下里告诉公主。”孙婕妤在须臾间就想明白赵盈用意,不由开口,“我说话直,公主生气吗?” 赵盈是生气的,可她表现出的,是淡然。 她早想明白了。 若她还是当年的赵盈,孙氏早死过好几回了,可她既然不是,她既然要步步为营,重头来过,就得能屈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