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亮着,韩桃的眼睛好多了,勉勉强强能看到一丝光亮,他有些想出小恭,不想再被赵琨抱着把尿一次,于是和陆得生说了一声之后就摸索着树干,往林子稍远地方走去。 过了会儿他出完恭,林子里逐渐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韩桃一愣,一下攀紧了树干,他扭头望向那微微有光亮的地方,转身又摸索着快步往篝火处走去,悉悉索索的声音渐渐近了,韩桃越发急起来,连着步子有些跌撞,要出口喊暗卫来。 猛然一下,他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压到树下桎梏住,那只手掌捂住了他的嘴,连着身子一下压近。 昏暗里韩桃身子狠狠一颤,就要发出声。 “嘘。”是赵琨的声音。 韩桃这才有些放松下来,他的脸都白了,心脏还在猛烈地跳动着。 周围都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是很多人的脚步声交错着,韩桃看不见,不安地抓住了赵琨的衣袖,没过多久,不远处就传来绣使的声音。 “公子,人抓到了。” “带上来。”赵琨松开捂他嘴的手。 “好像是这里的匪寇,不是杜兰令的人,”绣使压着十几人上来,都是衣衫褴褛,身子精瘦,手里拿着铁锹或钝刀,只是韩桃看不见这些。“大概是看我们人多还有马车,以为能抢些钱财。” 赵琨闻言,沉下眼来。 “大人,饶命啊大人——”那些人哪见过这阵仗,都跪下来不停地磕头,“我们实在是又饿又冷,这才鬼迷心窍,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是啊我们家里还有老母妻儿,实在没办法才做这打家劫舍的买卖,您发发善心……” “大人您可怜可怜我们……” 周围一下嘈杂起来,韩桃听见声响,眉头微微一皱。“流民。” 他感觉到赵琨回头看了他一眼。 “匪寇不是这样的,”韩桃低低道,他在南燕曾经跟将军剿过匪,那带着一身杀气匪气的土匪,与现在下跪磕头的这帮人截然不同,“是被逼无奈,落草为寇吗?” “我问你们,家中有老母妻儿,你们怎么还出来做这匪寇?”赵琨问道,“这河里有鱼,山间有野物,就算种田不成也能打猎,怎么就到了又饿又冷的境地?” 周围一下歇了声音。 赵琨冷然道:“说话!哑巴了不成?” 帝王气势一出,那些个人都伏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绣使见状抓了个人逼着抬起头来回话。 “回大人,”那人身子抖得好像筛糠一样,“实在是赋税太重,我等都是逃上山来……” “撒谎。”赵琨冷冷斥道。 “大人,真是赋税太重,苛政猛于虎啊——”小小流民也知道什么是苛政,着急忙慌又砰砰磕起头来,“翻过那个山头,有个镇子,小人原本就是住在那的,若不是赋税太重实在交不上,我等又怎么会逃上山做这事,我们也是第一次……” “四月朝廷就下令减收田租,如今世道赋税哪里算重?寡——我看就是你们一个个皆如此说如此行,才叫那些不明事理的人都将责任怪到朝廷上来。” 赵琨冷哼一声,先前临州叛乱闹的也是这一出。 那时他忙着攻打南燕,来不及分兵镇压,那帮人险些就要闹翻天去,后来还是高信领兵压下,朝廷又从国库拨银招安,才叫临州没闹出大事来。 他还想着连年征战是苦了百姓,特意下令减收田租。 “可大人明鉴……田租是减了,”那人一看赵琨是懂政令的,也不敢有欺瞒,“田租之外,尚有算赋、口赋、徭役、兵役……当官的大人们都说了,既然田租减了,那就要在别处补回来呀,官府的衙役天天都要上门来要钱要人,特别是这几个月,他们说燕国和魏国合在一起要打仗——” “如今哪里来的燕国?”韩桃忽然出声。 那流民吓得身子一抖,小心翼翼抬眼看去,发现是个瞎了眼的好看公子,没先前那位那般凶神恶煞,才微微有些放下心来。“就是有原来南燕的兵,一直在关内关外呀,他们都说要打仗了,那几座城现在都归了燕国,要献给魏国——”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