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春夜。 青年紧闭双眸,额前金发散乱,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迅速变化着指法,弹到抒情的篇章时,曲调逐渐柔软。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他身边坐下,与他合奏这首曲子。 曲子优美动人,饱含浪漫的忧伤,在这样寂静的夜晚,不知为何让人生出些怅惘和心碎,我想起了春日小湖畔的漫步,想起了曾经甜蜜的思念,想起了被欺骗时的痛楚…… 然而曲谱再长也总有终结,当最后的音符落下,我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 他静静地望着我,深邃的蓝眼睛似乎诉说了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句:“你走吧。”他瞥开视线说:“礼物我已经收到了,你可以带走你想要的人或东西,再过半小时会有辆火车经过集中营,火车途径你的家乡,那是一年里唯一一辆不受站点检查的车,错过这辆车就没有下一辆了。” 我起身离开,回头看他时,他仍背对着我坐在钢琴前,背影融入一片黑暗。 一个卫兵护送我离开集中营,在大门口处我看到了凯丽和瑞秋,两个姑娘混在夜色中,神情迷茫不安,她们紧紧牵着彼此的手,头挨着头,正小声诵读着什么。 我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时,她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集中营的生活让她们变得谨慎小心,所以不敢相认,只是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我,神情充满了生机。 正在此时,一个小小的黑影从角落里窜出,手脚敏捷地抱住了我的腿,哀求道:“女士,带我走吧,求求您了。” 卫兵懵了一瞬,立即抬枪指着小黑影。 我仔细一看,抱着我的竟然是个孩子,一个非常幼小的孩子,穿着脏兮兮过于肥大的衣服,小脸抹得乌黑,一双大眼睛望向我。 “哪里来的孩子!”卫兵皱眉道。 “被父母藏起来的吧。”另一个卫兵说:“这些老鼠可真会藏,营区早就关门了,他从哪儿跑出来的。” 集中营里是看不到小孩子的,尤其这么小的孩子,他们早就和父母分离,被火车一批批运往埋骨地了。 卫兵上来拉扯孩子,孩子却紧紧抓着我的腿,好像抓着救命的稻草。 “救救我,女士,求你救救我。” 我找凯丽和瑞秋的事是个秘密,可这个孩子却仿佛早知道我是能带走他的人,深更半夜躲在这里等我。 我蹲下身,直视着小孩的眼睛问:“是谁叫你来的?你认识我?” 小孩紧闭着嘴唇,一语不发。 这时,一旁的瑞秋忽然小声说:“他是克劳德思女士的儿子,以前住在营房,我见过他。” 我愣了愣,问小孩:“你妈妈叫什么?是不是莉莉安·克劳德思?” 小孩瑟缩地摇摇头。 小孩的面容依稀有莉莉安和休伯特·卡梅伦的影子,他是当年莉莉安抱在怀里的那个孩子吗? 我再次问他:“你妈妈在哪里?” 他却大声说:“我没有妈妈,我真的没有妈妈,女士你行行好吧,我会很听话的,我是个好孩子。” 望着孩子稚嫩的小脸,我不禁心中一痛,柔声劝他说:“告诉我你妈妈在哪里,我带她一起走。” 孩子犹豫了一瞬,继而坚定地说:“我没有妈妈。” 应该是莉莉安叫孩子在这里等我的,可孩子为什么不承认和母亲的关系呢,我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夜色深重,周围漆黑一片,只有几盏执勤灯散发着幽微的亮光。 一旁的卫兵催促说:“女士,火车到了,我听到进站鸣笛了。” 如今也没有时间去关心这个问题了,我叹了口气,对卫兵道:“再加上这个孩子。” 两个卫兵对视一眼,都并无不可。 终于我带三个孩子坐上了火车。 火车上,放松了神经的双胞胎喜极而泣,抱着我嚎啕大哭,我给她们弄了点吃的,她们吃完就缓缓睡去了,两个孩子瘦成一把骨头,即使梦中也仍显不安,她们还不知道她们的母亲已经离世,死前只记挂着她们。 我又看向旁边的小男孩,他很有趣,明明没有睡着,却假装睡着了,眼睛动来动去。 这孩子有着他的年龄所没有的成熟和机警,在陌生的环境里,他紧绷着身体,却假装镇定,一直安安静静地听,安安静静地看,不插嘴也不提问。可见能在集中营那种地方活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除了母亲保护得好,他自己聪明也是很大的原因。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