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没把窗户关严实,暴雨如注,狂风肆虐, 云不归被一脸冰凉的雨水吵醒。 他心烦意乱地抹了把脸上的水, 起身去关窗,却无意看见对面屋檐上坐着一个人。 这谁啊? 云不归眯着眼睛探出脑袋想看个仔细。可夜色太深,落雨太急,狂风太劲, 那人又似乎穿着黑衣, 根本看不清。 大晚上的坐屋檐上淋雨, 不太像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 不过,能待在睚眦阁的,又有几个是正常人呢?云不归认为自己勉强算一个。 正常人是不会在暴风雨夜没事跑出去淋雨的, 所以他关上窗啧啧摇头。管他呢, 中年将至, 还能每天呼呼大睡是顶好的福气,云不归认为自己也算是个有福气的人。 他钻进被窝,盖上被子, 选了一个极其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半柱香后。 “喂,你坐这儿干嘛?看月亮?”云不归撑着油纸伞, 扭头往乌云沉沉的天上望去,“星星都没有,还月亮呢。” 仇野瞥他一眼,冷冷道:“我在淋雨。” 云不归:“……是个人都能看出你在淋雨。” “那你还问。” “我是问你坐在屋顶淋雨做什么?” “热。”仇野说。 又是一阵狂风刮过,云不归撑着的油纸伞差点被吹翻。他也没好到哪儿去, 暴雨劈头盖脸把他一顿狂揍,衣裳被打湿, 头发也被打湿。 但仇野却像雕像一般坐在那里,连动也不动。 云不归搓搓胳膊,忍不住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啊,这天气我还觉得挺冷的。” 瓦片被雨淋过,脚踩上去容易打滑,加上又有风,云不归不由变得小心许多,他回头看仇野一眼,“你自个儿慢慢淋雨吧,风太大就不奉陪了。” 正准备走,却听身后的少年问:“官家小姐成亲,要准备些什么?” 这问题来得莫名其妙,云不归也不知道前因,于是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份子钱。” “我不是去喝喜酒。”仇野说。 “不给份子也不喝喜酒?”云不归忽的来了兴致,“这样,二哥给你出个主意。” 仇野偏头看他,少年的长睫沾着水,嘴唇抿紧成一条直线,看上去很认真的样子。 云不归却不太认真,他吊儿郎当地瞧着仇野的刀,打了个响指,“你就别带刀了,带个铁锤罢,方便砸场子。” 仇野:“……就不该问你。”别过脸。 云不归又八卦兮兮地凑上去问:“难不成你想当新郎官?” 仇野没说话。 云不归瞬间困意全无,满脸惊讶,“哟呵,被我说中了!不过,我建议你呢,先从睚眦阁出去再想这个问题。” 睚眦阁有规矩,可以动欲,但不能动情,所以这里盛产淫僧荡尼。 仇野还是没说话,轻盈敏捷的身体在暗夜里一闪便不见踪影。速度快得甚至连云不归都还没反应过来。 “溜得比耗子还快……” 云不归回房后却有些睡不着了,他推开窗,眯眼望着千丝万缕的夜雨,“仇漫天,这么多年,你也该满足了吧。” -- 云不归第一次遇到仇漫天时也是一个雨夜,只不过那时他的名字不是云不归,而是沈钰。 那是约莫二十余年前,他还年少。 沈家和冷家是世家,他同冷如梅算是青梅竹马。 沈家是武林世家,但沈父却想要儿子走科举之路,以后入朝为官,也能造福一方百姓。而朝中正好有冷家的人,刚好能帮衬一番。 冷家对女儿虽算不上溺爱,但也比别家要宽容许多,甚至连女扮男装入学堂这种事也会同意。 是以,云不归总是与冷如梅一同玩闹。 两家虽然没定过亲,但却是默认会结成亲家的。 某日下学堂,冷如梅见天色不错,便拉着云不归去看花灯。因再过几日便是七夕,长长的河道里,天色还未暗,便已全是燃着烛火的河灯了。 彼时还是少女的冷如梅蹦蹦跳跳地边逛边买,云不归就耐心地跟在后面帮忙拎东西——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不让下人跟着,所以买了东西都是云不归拿。 少女在听到城西有人在斗乌龟时,眼睛立刻亮起来,她灵动的身子开始奔跑,把拎了许多包裹的云不归远远甩在后面。 “喂,这里人多,你跑慢点啊!”云不归实在拎太多东西了,这里人群密集,他拎着大包小包想要挤过去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少女一心只想着斗乌龟,她跳得比兔子还高,“沈钰你太慢啦,我先走了!你来斗乌龟的地方找我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