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嗯了一声。 春桃道,“想必御膳房的晚膳已经备好了,奴婢这就让人端来。” “我的不急,先端了粥来。” 她怔了怔,应了声喏,未几便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鸡丝粥来,熬得浓稠的粥几乎已经见不到米粒,上面的鸡丝也是切得极碎,用麻油和豆酱拌匀了,细细地撒了一层。 燕莫止让她放着,又唤了李浑进来:“将朕换洗的衣物都取过来。” 李浑瞳孔震了震,忙不迭去了。 他就这么枯坐了一会,摸了摸碗壁,温度已经降了下来,又舀起一勺在自己抿了一小口,不冷不烫刚刚好。 “阿宁,你躺了一日定是饿了,起来喝点粥……”他说着慢慢将她搀扶着坐起身来,又抽出一个枕头垫在她背后,让她倚靠着自己,一勺一勺地喂着她吃了起来。 她的嘴不肯张开,喂食便格外困难,一勺喂下去几乎都从嘴角淌了出来,他赶紧又掏出了手帕,手忙脚乱地替她擦拭干净。 春桃看在眼里,攥着两手徘徊了半晌,才嗫嚅道,“还是让奴婢来吧……” 燕莫止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道自己不得要领,可他不愿做一事无成的夫君,便不耻下问道,“该如何做?你来教朕。” 春桃惶恐道,“奴婢不敢。” 他已看得很开,黑沉沉的眸子里古井无波,“她倘若这辈子……朕得学会如何照顾她。” 春桃这才上前,先拿出玉拨压住她的舌头,再从碗里舀了小半勺,一面压着舌头一面往嘴里送,浓稠的粥淌到了喉咙,可明显见到她咽了下去。 燕莫止便专注的看她忙活着,将她每个动作默默地记在心里。 这夜,他便在顺宁宫里歇了下来,翌日起来,又亲自侍候她梳洗。 从前每次要换衣物,春桃忍冬几个,总是得费了老大的劲才侍候她换好,如今他一来,这活也都被他揽去了。 猛然多了尊大佛来,顺宁宫的奴才们都如履薄冰,说话也不敢大声喘气了,可没想到,他一住下来,她们竟闲得没活干,每日只要听从皇上吩咐,给他端茶倒水罢了。 今日已经第三天了,燕莫止照例拿出一卷书,一字一句地念给她听。 忽而听偏殿里传来婴孩啼哭的声音,那哭声不绝,仿佛要厥过去似的,他心头不由自主地扯动了下,到底不忍心再看她啼哭。 他把书倒扣在床边,吩咐李浑,“快把公主抱过来。” 李浑眼里闪过一丝喜色,立即往外跑去,冷不防地,他冷硬的声音又绊住了他的脚,“回来!” 李浑一头雾水地缩着脑袋走了回来。 燕莫止指着鹄立在一旁的忍冬,语气缓和了几分,“你去吧。” 李浑这毛手毛脚的模样,他总疑心他会把公主摔着,自然得换一个性子稳妥的人去。 俄而忍冬抱着一个襁褓走了进来,小小的人儿力气却不小,哭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他这才一把从忍冬的手里接了过来,他的身形魁梧,婴儿横躺在他的手臂上稳稳当当。 许是父女连心,或是感觉这双手臂窝着舒服,一被他接过,小女孩竟慢慢地止住了哭泣。 他将她放在嘉月身侧,牵起她小小的手搭在她的手指上,婴儿仿佛有种本能,立马紧紧得攥住了她的手指。 “阿宁,你快睁眼看看,这是我们的女儿……” “阿宁……” “阿宁,你受苦了,快来爷爷这!” 嘉月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的内容她也记不大清了,只觉得自己身陷在一片黑暗里,而尽头是一片雪白的光芒。 梦里,有个声音一直唤她的小名。 她循着声音往那处唯一的亮光走了过去,可那条路很长,像是怎么也走不完似的,她走了许久,以为尽头是她的皇爷爷,却不料,当她真的走到尽头的时候,见到的是那张令她又爱又恨的脸。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