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宫中,何处无鬼?不过娘娘是凤凰,既能洞察,当然能庇佑你我无恙了。” 朝兰信以?为?真,进殿去寻更多木条来扎灯,落薇缓缓踱步到张素无身边,扬起头?来:“温峤燃犀照水后,十日?便死于非命,今日我也燃起了这犀牛角灯,不知寿数还剩多少?” 张素无回头看了一眼风中摇晃的?灯,想要下跪,却被落薇制止,于是他露出一个狡黠笑容来,道:“娘娘制的?是假牛角,照出的?自然也不是幽冥最深处的鬼魂,杀些小鬼罢了,哪里能损及自身?” 落薇哈哈大笑:“你在藏书阁这几年读书太多,又得了那些学士许多指点,倒学得油嘴滑舌了起来。” 如今那盏牛角灯还悬在花窗之下,有风吹来,撩得那灯转了一圈。 落薇扶着面前盛满了冰块的莲纹铜缸站起身来,不知自己如今是该哭还是该笑,她茫然地?伸手,张素无连忙过来扶住了她的手臂。 “去、去披芳阁……”落薇用力地闭上眼睛,复又睁开,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我们去看看贵妃。” * 人?定时分,园中刚刚传来一声石子落地的?声响,裴郗便推开了叶亭宴的?房门?。 房中已有三人?,柏森森撩着袖子,正在为叶亭宴把脉。 叶亭宴把玩着蒙眼的白纱,没有抬眼:“如何?” “禁中密报,”裴郗沉声道,“贵妃有孕了。” 此言一出,三人?俱惊,柏森森最先?反应过来,瞪着叶亭宴道:“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又不是皇后有孕了!” 叶亭宴摸着手臂,阴森森地看了他一眼。 柏森森立刻打嘴:“是我言语不慎,是我言语不慎。” 周楚吟在一侧喃喃自语:“贵妃怎会有身孕?” 柏森森不解:“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意外,难不成宋澜他……” 瞧着那小子虽是心机深沉,但这么年轻,应该不会……罢? 周楚吟冲他翻了个白眼,先?拱手向?叶亭宴行了个礼:“无论如何,我先?贺过你与皇后。” 叶亭宴苦笑道:“……难道这才是她不听劝阻的?缘由??算起来,太医院此时诊出喜脉,这喜脉至少有一个月了,恰是她执意要动手的时候。” 见柏森森仍是不解,周楚吟便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道:“贵妃有孕,怎能不叫人?意外?令成兄想,当年宋澜与皇后勾结玉秋实窃国,此千秋大?罪,稍不留神便是千古骂名。宋澜娶玉秋实幺女,玉秋实入政事堂,皇后干政——这是他们的彼此挟制。” 说起来,“森森”只是他的小名儿,“令成”才是他的?字,但柏森森自己不喜,对外总称自己的?名出自《蜀相》,久而久之,众人?几乎将他原名忘却。 周楚吟说到这里,裴郗在一侧接口道:“宋澜宠爱贵妃,是对玉秋实示好,她若不生子,既是玉秋实在宫中的?眼线,又是宋澜挟制玉的?棋子,一时不会有事。但无论她是否年少无知,她到底是玉家的?女儿啊——她若能顺利诞下皇子,难保玉秋实不会起心思,说到底,扶持谁,都不如扶持自己人放心。柏医官,你说,在这样?情形下,你若是宋澜,敢不敢叫贵妃有孕?” “那……”柏森森沉吟片刻,回头?又看了一眼叶亭宴后,他才恍然大?悟,“所?以?,是我们之前想错了!我们总觉得宋澜忌惮玉秋实,不会叫他女儿有孕,可如今看来,宋澜早就决意除去玉秋实了,根本没有刻意防备,今日?贵妃有孕,便是玉秋实的催命之音!” “错之,”叶亭宴在他身后沉声唤道,“早朝之前,朱雀换班,你与默生打个照面,务必要弄清楚,贵妃身孕,究竟是宋澜默许,还是另有隐情?” 裴郗肃然应道:“是。”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