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而是他的发髻——应该说是他方才抢来、簪到头上的那朵花。 落薇的箭射得半分不偏,箭头刺破月季花蕊,带着它凌厉地钉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 空中抖落了几片月季惊惶的花瓣。 叶亭宴被这凛冽箭意带着偏了偏头,一丝不苟的发髻也被射歪了些,松松散散的,瞧着大不成样子。 落薇收了箭,策马前行,朗声大笑:“叶大人临危不乱,真叫本宫敬服。” 叶亭宴这才羞恼地发现自己被她耍了,但见她如此,反倒让他心中松缓下来,连带着面上神情都愉悦了许多。 于是他扶着自己歪了的发髻,驱马追过来,半含抱怨道:“娘娘怎地拿臣寻开心?” “能讨本宫的开心,是你的福气。”落薇优哉游哉地回答,“你送的大礼本宫还未瞧见,怎么舍得要你的命,叶大人一向是个聪明的,这点道理却想不明白。本宫见你方才连躲都没躲,难不成是吓傻了?” 叶亭宴恳切道:“臣纵能揣测世人心意,也猜不到娘娘的,方才不躲,也是表些诚心罢了——若是娘娘想要臣的命,尽管拿去,臣只怕贱命一条,娘娘不稀罕要。” 落薇听了这话,连道了好几句“怎会”,又说:“本宫已知大人诚心,定然不会亏待了你。” 她将缰绳在手上绕了几圈,低喝了一声,马儿便朝山顶的方向疾驰而去,在路面上扬起一阵迷蒙的尘土。 叶亭宴一语不发地追了过来,跟在她的身后。 二人到了山顶,又调转回来,在林间跑马,只跑得鬓发微湿才停下,落薇回头瞧着长发半散、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叶亭宴,笑道:“没想到大人骑术也好,稍后封平侯开射御大赛,大人可有意上场?” 叶亭宴道:“娘娘说笑了,臣生在北幽,长在父兄的马背上,虽身子弱些,可怎能丢了这傍身的本领?至于射御大赛——若是封平侯有好彩头,臣自然是要去争一争的。” 于是二人在山脚处分道扬镳,等到叶亭宴走了,落薇才生出些先前没来得及在意的疑惑。 密林广袤,她怎么就这样巧,每次都能碰上这人? 他又是跟着她过来的! 落薇恨恨地下了马,顺手将马拴在马场的木栏前,边走边思索着。 叶亭宴千方百计地得了宋澜的信赖,入汴都来,且不论目的是什么,总归是要一心往上爬的。 宋澜尚未亲政,他若做孤臣,四方暗害,难免力不从心。 兼之与玉秋实有新仇旧怨,他便挑了落薇做暂时的依附——二人心知肚明,彼此只不过是扳倒玉秋实的有用棋子,他为她做一些不能叫宋澜知晓的事情,她则成为他尚势单力孤时、宋澜之外的又一重庇护。 若是真等到玉秋实大势已去的那一日,二人最大的要紧事恐怕就是除去彼此。 最初叶亭宴叫那小黄门来为她背诵《高阳台》的平仄时,她虽讶异于对方的放肆大胆,却也多少能懂他的心思——空口无凭,纵然她给了叶亭宴承诺,对方也怕她兔死狗烹,于是企图用这样不可见天日的私会来绑住她。 若有朝一日落薇出尔反尔,他便将这样的关系咬出来,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玉秋实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她确实很需要得力的、能行污糟之事的心腹。 况且他与故人还有几分缥缈的相似。 因而,落薇没有什么挣扎地应了,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她不在意要舍弃什么。 只是她如今却有些不懂叶亭宴对她的态度。 岫青寺一回,今日一回,二人相见之处都谈不上万无一失,也没有非说不可的消息,但叶亭宴执意跟随,就如同只是想要……同她说几句话。 难道真如他所言,他少时便对她有些心思? 想到这里,落薇嗤笑了一声。 全然不可能,叶亭宴这种精明之人根本不会因私情牵绊,就算真有心思,那点年少绮念也不值一提。 还不如说他是为了刻意干扰她的心神、让她念些旧情更可信。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