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雾气不断喷洒在谢砚之身上,他被困在蜃妖精心编织的幻境中,辨不清虚实。 不断翻涌的乌云堆积在天幕上,苍穹低得仿佛触手可及。 谢砚之又看见了那座曾在他梦境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城楼。 和从前在他梦境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一样。 面色苍白的颜嫣正被谢诀挟持在怀中,锋利的匕首抵在她喉间,她白皙的脖颈染红一线…… 明知一切都是假的,谢砚之仍开口说出了那句话:“放开她。” 谢诀闻言,扬起嘴角,表情夸张地道:“义父,您这话说得可真是……” “我又不傻,若真放开她,岂还有活路可走?” …… 一模一样的话语,一模一样的剧情,已不知在谢砚之脑海中上演过多少遍。 他仍重蹈覆辙,义无反顾地喝下散灵液,自废右臂来换取颜嫣。 “到你了,该放人了。” 堆积在天穹之上的乌云越来越厚,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无声呜咽。 那是暴雨即将来临的前兆。 “啪嗒——” 第一滴雨落了下来,砸在谢砚之泛着寒芒的铠甲上,摔得四分五裂。 城楼上,谢诀甫一松手,刚猛无匹的剑气横扫而来,下一刻,本该春风得意的谢诀眉心骤然现出一道笔直的血痕。 那血痕以破竹之势向下蔓延,不过须臾,他整个人就已裂成均匀的两半。 血似喷泉般涌向天空,溅了颜嫣满身,她呆呆立于原处,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谢砚之静静注视着她。 他知道,下一步,她便要来杀他了。 事实亦如他所预料,颜嫣如乳燕投林般扑进他的怀抱,喃喃自语般地念叨着:“原来你左手也能使剑……” 旋即,她又哭得梨花带雨。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喝了散灵液就真要散尽灵力了,你为什么这么傻……” 谢砚之垂眸,配合她演戏,无悲亦无喜:“我身上灵力的确已散尽,方才不过是使尽全力的最后一击罢了。” 颜嫣仰头望他,一脸不敢置信:“此话当真?” 谢砚之颔首,语气淡漠:“当真。” “噗嗤——” 回应他的,是穿心一剑。 滑过面颊的泪痕尚未干透,颜嫣却笑靥如花:“既如此……那么,这场游戏也该结束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老娘等这一天可是等了足足五百年。” 意外?他又怎会意外? 他内心早已惊不起半丝波澜。 他不害怕自己会死在颜嫣手上。 从来都不。 比起这个,更令他在意的,是背叛。 可是无所谓了,一切都早已无所谓了,她背叛又怎样?不背叛又能怎样? 这场雨终于落大了,倾盆而下。 鲜血染红谢砚之的衣襟,在雨水的冲刷下一层又一层晕染开,他却视若无睹。 以血肉之躯抵着那柄剑,步步逼近,任由鲜血肆意流淌,纵使被剑刃贯穿身体,亦在所不惜。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终于能抓住了。 他紧紧搂住颜嫣,俯身埋在她颈间低笑,雨水打湿长睫,他的笑,温柔中透出几分病态的执着。 “阿颜,我既抓住你了,便绝不会放手,任你溜走。” 像誓词,像诅咒,唯独不像告白。 第46章 ◎抢婚◎ 笼在四周的浓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淡, 呈现在谢砚之眼前的景象随风飘散。 黑暗中传来“咔”地一声脆响,整个幻境在寸寸龟裂,蛛网般的裂纹不断向外蔓延。 蜃妖河蚌般坚硬的壳上霎时裂开一道醒目的痕迹, 很明显,是谢砚之破阵后令它受到了反噬。 蜃妖的主人乃灵兽阁阁主,蜃妖何其娇贵?光是这一条缝就足矣让他养上百来年。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竟有人能破除蜃妖编织出的幻境,这也从侧面说明, 谢砚之是何等的难以对付。 不过, 谢砚之破了迷阵也无妨, 他们还留有后手。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