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迂回的长廊间分离,谢砚之径直去了书房,未与颜嫣一同回寝。 他书房里藏了很多幅画。 画上皆为同一个场景,乌篷船半掩在接天碧日的荷花池里,影影绰绰露出个摘莲蓬的小姑娘。 小姑娘脸上一片空白,没有五官。 每一幅画都如此。 他指腹在画中人空白的脸上摩.挲。 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朦朦胧胧,听不真切,像是隔着一帘水幕。 “你才多大呀?怎么什么都往心里憋,手都伤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喊疼?” “喏,我先给你随便包一下止住血,待会儿记得去找医士上药呀,否则肯定会留疤的。” 长风袭来,扬起他的发。 他垂眸,掀起宽大的衣袖,那里有道狰狞的疤,才结痂,不是旧伤,可也与记忆中受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脑海中那个声音又在说。 “我今日是来与你告别的,忘了我吧,因为……我本就不该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呀。” 他不想忘,一点也不想忘。 可不论是夏日里的江南,还是乌篷船上摘莲子的小姑娘,都一点一点在他脑海中褪去了颜色。 头又开始痛了,他蜷缩在地上,神色痛苦地捂住脑袋。 那些零零碎碎的回忆俱化作靥粉散开,再也拼凑不成一副完整的画卷。 他不想忘,一点也不想忘…… 用力掀开那道疤,指甲狠狠划在伤口上,鲜血涌了出来,濡湿一片。 他混沌的灵台终于有着一瞬间的清明。 那些散开的粉靥又重新聚拢,拼凑成一幅完整的画卷。 画卷在他眼前徐徐铺展开。 小姑娘摘下莲蓬,笑得眉眼弯弯,颊畔还有两颗甜甜的梨涡。 这张脸不是柳南歌,是……颜嫣? . 颜嫣百无聊赖地瘫在美人榻上,盯着房梁发呆。 今日的发展颇有些魔幻,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那些莫名其妙的情愫与酸涩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她措手不及。 她在美人榻上瘫了好一会儿,才将那些不该有的情感统统压入心底。 然后,起身。 对镜去拆裹在脑门上的纱布。 那些纱布缠得很紧,不留一丝缝隙,与其说是给人包扎伤口,倒不如讲是在捆绑大闸蟹。 待颜嫣一圈又一圈的拆开纱布,整个就一大无语。 她脑门上只堪堪破了指甲盖那么大一块皮,却给缠得像是做了开颅手术般夸张。 颜嫣犹自盯着镜子感叹。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转身一看,竟是阿梧。 阿梧从门后探出半个脑袋,笑盈盈地望着她:“是尊上让我来这里陪小姐的。” 语罢,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了一句:“对啦,小姐你那间房我给它上了足足十把锁!绝不会有人进去!” 颜嫣先是一愣,旋即,忍不住笑出了声。 阿梧的到来,除了意外,于她而言,更多的还是惊喜。 谢砚之不在的时候,她不是发呆就是睡,终于有人能和她闲聊磕牙了。 念及此,她连忙朝阿梧招手,还不忘晃着手中的纱布,笑着调侃之:“你这包扎手法有待提高啊。” 阿梧忙不迭摇头:“这不是我包的啦。” 颜嫣目光微怔,神色诧异:“不是你包的?难不成是谢……”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