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钦比她高很多,他垂眸看着小姑娘小小一只窝在自己怀里,纤瘦的肩膀剧烈颤抖,他薄薄的t恤前襟,早已濡湿了一大片,可他依然完全听不到她的哭声。 他心疼之余,还夹杂着强烈的无力感。 陆时钦控制着力道,不太熟练地一下一下拍着她。 颤抖的肩膀一顿,怀里的小姑娘仰起脸,她眼睛红鼻头红,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水,“时钦哥哥,我觉得这世界上就剩下我自己了。” “不会。”陆时钦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还有很多爱你的家人和朋友。” 李怡潼终于哭出声来。 “妈妈为什么要自杀呢?难道我不值得她一点点的留恋吗?” 陆时钦无法回答。 李怡潼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侧着身子,睡得很不安稳,眉心蹙着,眼睛红肿,呼吸安安静静。右手手指松松蜷着捏着枕头边,左手却紧紧握着陆时钦的手不放,双腿屈起,虾米一样蜷缩着——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盛夏的帝都,昼夜温差很小。因为李怡潼一直在发抖,陆时钦调高了空调温度,此刻两人手心里有点汗湿。 他缓缓抽出手,只是抽出一半,李怡潼就无意识地哼哼两声,细白小手拽着他的手,死命压住,不让他动。 他不敢动了,李怡潼蹭了蹭他的手,呢喃出声:“妈妈……” 天空由灰黑色变成了灰蓝色,由灰蓝色变成鱼白色,李怡潼才睡沉了。陆时钦起身将空调被给她掖好,轻手轻脚拉开门,出去,反身关上。 几乎同时,正房门轴轻响,陆时语穿着睡衣,困倦地打着呵欠,走了出来。 “啊……唔……”模模糊糊看到一条黑影,陆时语惊叫了一半,就被捂住了嘴。 陆时钦压着她退回自己房间。 天光熹微,窗帘紧紧拉着,房间里光线昏暗,可陆时语脸上是明晃晃的不可置信。 她“啪”地一声拍掉陆时钦的手,杏眼圆睁,杀气腾腾地看着他,压低声音道:“陆时钦,你一大清早鬼鬼祟祟进潼潼房间干嘛?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知不知道潼潼现在情绪不稳?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说你说你说!” 陆时钦懒懒地靠在门上:“没干嘛,知道,什么也没做。” “那你……”陆时语正要说话,却被打断。 “她昨晚一直在哭,我只是安慰了一下。你不要把别人都想的和你一样猥.琐。”陆时钦大了个大大的哈欠,“你问完了吧,问完了我去睡会儿。” 说着,他长腿一迈,几步走到床边,躺下翻了个身就睡了。 陆时语有点不可置信。 把什么都放在心里对谁也不说的潼潼昨晚对着陆时钦哭了?! 好像……也不必大惊小怪。 李怡潼小时候就特别喜欢粘着陆时钦,到现在仍然叫他“时钦哥哥”。 不管怎么样,潼潼哭出来就好,总那样憋着,她真怕憋出抑郁症来。 李怡潼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下了半夜的雨。事实上,这一天,从早上起,天就阴沉沉的,到了晚间,风声呼啸,积淀已久的雨水终于瓢泼似地砸了下来,哗哗震耳。 黑暗中,小姐妹俩躺在一个被窝里,肩并着肩,枕着一个枕头。尽管知道李怡潼的姥姥和舅舅一定会好好照顾她,可陆时语心里还是十分难过。 她不知道大人的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家庭几乎一夜之间毁于一旦。 原来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别的,而是人。 甚至是关系极其亲近的人。 李怡潼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胸口,她睁着眼,隐隐能看清宫廷风象牙白色的蕾丝蚊帐的轮廓。 陆时语翻个身,面对她,轻轻叫了一声,“潼潼,你睡了吗?” “嗯,快要睡了。”李怡潼深吸了一口气,语气轻快地说:“小语,别担心,我很愿意去姥姥家。平时我们可以视频打电话。” “嗯,反正只有一百来公里,假期我去找你玩。” “好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时语打了个哈欠,终于撑不住沉沉睡了过去。听着耳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李怡潼裹紧薄被,侧身朝外,闭上了眼。 第二天一大早,陈昊就来了。 陆缄一家都来送她。 苏亦像对自己女儿一样亲密地揽着李怡潼,陆时语则挽着她的手说着离别的絮语。 李齐安却像个局外人,默默看着。 如果安妮还活着……该多好。 陈昊将三个装得满满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叫了她一声。 李怡潼会意,与大家一一道别,最后和陆时语紧紧拥抱了好一会儿。 她拉开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