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绣走到无人处,从袖中取出一枝海棠花,这便是她的真身。魂魄归位,她又把秦半山的魂魄放回他的肉身,拿出一个小瓶置于他鼻下,叫了几声秦半山。 可怜的秀才悠悠醒转,只觉一股异香透鼻,定睛看清眼前的女子,想起是在山中遇见她的,她说要借自己的皮囊寻夫,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半山道:“仙姑,小可这是死了么?” 阿绣噗嗤笑了,道:“你当我是吃人的妖怪?你活着呢。这里就是无极县,你不必向你舅舅借钱了,他们家日子也不好过。包裹里有一百两银子,是我给你的报酬,早点回去罢!” 秦半山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道谢,又问:“仙姑,尊夫找到了么?” 阿绣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他还是不肯归家,又去别处玩了。” 秦半山心道:她这丈夫忒不识好歹,娶了这般天仙似的美人,还不看紧,整日在外面晃荡,就不怕媳妇红杏出墙? “那仙姑接下来作何打算?” 阿绣黯然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怎样?只好家去等他罢。”告了辞,又叮嘱道:“秦公子,切莫对人说你见过我。” 秦半山点头道:“仙姑放心,小可省的。” 阿绣化风而去,秦半山怔在原地,浑似做梦一般,梦醒了,一声叹息,去看望舅舅不题。 却说阿绣来到一座山头,对着石壁念动咒语,咔嚓一声,石壁从中裂开一道车轮宽的口子,隐隐透出光亮,就和秦半山之前看见的一样。 阿绣走进去,喧嚣声如潮水扑面而来,这石壁里竟是一片繁华广阔的街市。楼台锦绣,鳞次栉比,街上男女老少,衣冠云集,比大节下的京城还热闹。 石壁在她身后合拢,她走到一座高楼前,上面一面大牌,朱红大书:春晖楼。 这春晖楼既是酒楼,也是客店,她和钟晚晴约好了在此会合。一楼大堂有几桌客人,钟晚晴并不在里面,阿绣走到柜台前,问掌柜的:“可有一位钟姑娘住在这里?” 掌柜的是个小老儿,穿着一身灰褐色衣裳,佝偻着背,低头算账,脸上一点肉没有,尖尖的手指拨着算珠,活像只老鼠,闻言抬起一双绿豆眼,打量她一番,道:“敢问姑娘贵姓?” 阿绣道:“免贵姓唐。” 掌柜笑着点头道:“是有一位钟姑娘住在这里,她早上出去了,还没回来,留下话说,若有一位姓唐的姑娘找她,就让她在大堂里等。” 阿绣点点头,在一张空桌旁坐下,点了几个菜,一壶蓝桥风月酒,边吃边等。 邻桌四个男人已然喝了不少,阿绣一进门,他们带着醉意的目光便被她吸引。像她这样的美人,远比美酒醉人。 其中一个端着杯酒站起身,走到阿绣面前,笑道:“唐姑娘,相逢是缘,在下敬你一杯!”说罢,仰脖饮尽。 阿绣看他一眼,这人满脸横肉,只有半边头发,另一半剃光了,露出头皮,是个阴阳头。他穿着一件价值不菲的锦缎长袍,腰带上挂着一把刀,绿鲨鱼皮的刀鞘,端着酒杯的手上戴着三个宝石戒指。 阿绣只看了他一眼,便自顾自地吃菜,脸上带着点不屑。 阴阳头深感受辱,皮笑肉不笑道:“唐姑娘不给在下面子?” 阿绣慢慢地嚼着一块红烧肉,咽下去,悠然道:“面子是自己挣来的,不是别人给的。” 阴阳头本就泛红的脸更红了,大声道:“在下周鑫,是金波门的门主!” 阿绣哦了一声,摇头道:“没听说过。” 周鑫大怒,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斟满一杯酒,道:“姑娘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量窄,这杯酒我替她吃罢!”门口一把箫管似的女声响起,似有几分笑意,清幽柔美。 众人循声看去,一名女子走进来,她头戴芙蓉冠,身着天青竹绿花纱罗衫子,腰间系着绯色汗巾,身形高挑,脸庞酡红,好似天边的晚霞,一双明眸便是冉冉升起的长庚星,艳丽不可方物。 她便是钟晚晴,饶是有阿绣这般的珠玉在前,众人看见她,还是呆住了。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