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回报除他母亲外的家人了。”刘遇用手支着下巴,看着黛玉愣神的表情,笑道,“你在想什么?” 黛玉勉强地笑了笑,又问道:“他已经成年成家了,要是是自己走失的,官府会管么?” “自然是不管的。”刘遇道,“当年他丢玉那次,悬赏万两找玉,就弄得满城风雨,如今人又丢了,还是当着他们家人的面丢的,他们家成天丢东西,还要官府专门替他们找个搜寻队不成?” 黛玉小心翼翼地叹了口气。 她进宫后,越发地懂那些宫里的忌讳。玉在有心人心里、嘴里,意义可是不同寻常。宝玉衔玉而生,家里头人视若珍宝,传得沸沸扬扬,但在皇家眼里,就是一种挑衅了,甚至在元春封妃之际,还有人去太后那里告状:“她自己生在大年初一,她弟弟又是衔玉而生,说是什么文曲星下凡的通灵宝玉,说的玄乎,这不知道的,还当他拿着什么玉呢。” 什么玉?传国玉玺。 上皇偏袒自己的旧部,惦记着贾代善当年的劳苦功高,并没有听信这些人说的话去命令皇上不许加封元春。但这也说明了,宫里大部分的人是看不惯贾家把这玉的事如此招摇地说出来的,更是一杆随时能刺向贾家,说他家图谋不轨、心有异向的枪。宝玉的玉丢了的时候,荣国府还未抄家,贾母等以万两白银悬赏此玉,连她在闺中都听见了,当时只恨贾母等把一块玉看的比迎春的命重,替迎春不值,如今想来,确实招摇过度了。她也是嫁进来,才知道刘遇也有颗从小戴着的珠子,罗嬷嬷和宫女们都看得极紧,待她嫁进来后,便把那颗珠子交由她保管。再联想到他出天花的那年的真龙现世的异象,不难猜出,这位太子爷也是有些来历的。但说真的,这么些年来,可有人听过太子的宝珠传说? 真正的皇子尚且不显山不露水,臣子的孩子却如此招摇,怎能不惹祸?他家又不是干干净净,挑不出毛病的,贾赦、贾珍、凤姐那些事儿一揭开,哪里还有活路。 刘遇漫不经心地问:“要我说,你表姐也忒胆小,便是直接去户部和他们一刀两断了,能有什么?” 黛玉道:“这可不是馥姐和云家那么好解决的,那里毕竟是生她养她的家,她父亲虽恶贯满盈,毕竟还没死,律法容许父亲把儿女逐出家门,却不允许儿女们不管父亲的。馥姐不过是与夫家和离,都惹来了那么一身的口水,何况是与父母娘家切断关系这事儿?她心性可不如馥姐坚定,从来就是个胆怯的人,哪里承受得住。” 刘遇摇头叹息道:“那也算了,躲出去也是个法子,宁愿身体吃苦受累,也怕烦人的亲戚啊。” 黛玉心里却还在想着宝玉的事,过了半晌,也摇头道:“我外祖母去世前,一心指望着宝玉表兄。到头来,都是一场空罢了。”她幼时与宝玉相见,就被这位表兄众星捧月般的架势和任性妄为的态度吓到了,又十分地羡慕,也是在家里十分受宠、吃准了老太太会护着他、没人敢对他如何,才敢那么游戏人间、视规矩于无物,做些旁人看来荒诞不经的事。不必像她那样,寄人篱下,处处小心。只是十几年过去,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老太太已不在人世,当年赫赫扬扬的荣国府也成了一盘散沙,没人再护着宝玉,他却还是那样的性子,如今抛下老母娇妻一走了之,倒也算是有始有终。 刘遇也是听她说到迎春要走,才想起这一出来,如今倒是想起贾宝玉也算是她青梅竹马的表兄,不由地暗暗喝了一壶醋,挤眉弄眼地问:“你与他相识一场,可知道他去哪儿了?要是知道,不妨去给他家里人报个信,说到底,也是人家的希望呢。” “我哪儿会知道呢。”黛玉叹气道,“去做和尚道士了也说不准呢。他们家的人喜欢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也不看那人愿不愿意、担不担得起。人没了也好,也好清醒一点,脚踏实地的,该怎么样怎么样。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刘遇讶然:“你这么想?” “我不算信命的那种人,但是世间万事,大约也都有自己的缘法的。”黛玉道,“倘若我没有林滹叔叔,倘若我父亲没有拜托叔叔照顾我,如今我是什么样呢?”她想了想贾家如今还留着的那些姐妹的现状,不由地摇了摇头,“只要想想这些,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如今她活着,且活得很有用,便足够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