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待了半个晌午, 又想起二哥也是难得地歇在家里,二嫂子与他新婚燕尔的,想是有说不完的话, 自己不该多打扰他们小两口, 便也起身告辞,走前笑道:“二哥那会儿说给我听的话, 我记在心里了。虽不知我究竟能不能做到,但我会尽力的。” 林徹轻叹了一声:“你也别想太多,世上的事,本就有许多无奈, 做好自己就是了。”他也是忽然才想到, 不管是刘遇还是黛玉, 论年龄都只是他的弟弟妹妹, 还是这么小的年纪,却因为身份,不得不背起重担。别人还只会担忧,怕他们做不好。这种担忧对他们而言, 何尝不是新的负担? 黛玉讶然一笑:“二哥说这话,可就不像你了, 我还以为你一向是觉得人定胜天的呢。” “我也不是前几年了,狂不起来了,到了认命的年纪了。”林徹开了个玩笑,送她出去。 黛玉早说了要和迎春一起吃饭,回漱楠苑的时候, 正巧见到绣橘从小厨房出来,便笑着问她:“你们姑娘在屋里吗?厨房饭烧得怎么样了?一会儿该吃饭了。” 绣橘道:“姑娘在厨房帮忙呢,林姑娘稍等一会儿,菜一会儿就好。” 黛玉大为惊奇,忙道:“她怎么忽然想起来去厨房?她会做饭吗?可别烫着哪儿了。” 绣橘笑道:“林姑娘还常常自己煲汤呢,我们姑娘虽然在家里的时候也没吃过苦,可是到了孙家,没几个服侍的人,烧饭、缝纫还不是得我们自己动手?林姑娘放心罢,我们姑娘的手艺还不错的,今儿个你们姐妹俩好好喝一盅?” “你别瞎出主意,你们姑娘今年都不许喝酒。”迎春毕竟伤在头上,虽然年轻,又有人悉心照顾着,眼下看来恢复得不错,可也要时时注意着,怕留后遗症。黛玉自小体弱多病,调养了这么多年才算正常,可是太了解生病的苦楚了,故而几栀当时吩咐迎春的注意事项的时候,她也留神听着,此刻便道,“我从二哥那儿带了好茶回来,一会儿咱们以茶代酒,吃得清淡些。”想想又不放心,“我去厨房看看二姐姐。” 绣橘忙道:“有烟呢,林姑娘进屋等等,我们姑娘也只炒两个菜就出来了。”黛玉的咳症据说是打娘胎里带来的,早年在荣国府的时候,她也不是没听紫鹃说过黛玉整日整夜地咳得睡不着觉的情况,虽然这几年回林家后,悉心调养,身子比从前好多了,可是这种天生的病,总是稍不注意就要复发的,她如今可金贵得很,要是有什么闪失,其他人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好在她们还在说话间,迎春已经端了一盘菜出来,绣橘忙过去替她端过来,道:“姑娘和林姑娘快进屋坐着吧,我来上菜。” 黛玉想起之前茜雪说过的话,便把迎春拉到一边,小声问她:“我听茜雪说,有个医馆的学徒想娶绣橘,找你求亲,你已经应下了?” 迎春忙问:“我看绣橘自己也是愿意的,就应下了,怎么,不合规矩么?还是应该告诉林太太、钱姑娘知道?” 黛玉道:“这倒是不用,她是你带来的人,你全权做主就是了,只是她是外祖母家的家生子,一向也没出过门,也没经过外头的事,兴许还不知道外头成亲要注意什么,有没有问过张掌柜家的,打听打听那个学徒家什么情况,父母兄弟如何?外头不比家里,什么事儿都是看主子的意思,到时候刮风下雨的,都得自己担着的,她是个忠心的丫头,跟着二姐姐这么多年,司棋是没了,她的事儿,二姐姐也慎重些。” 提到司棋,迎春神色也有些黯然,当年她屋里几个丫头,司棋是她最亲密、最得力的,甚至到了孙家受欺负了,连绣橘都说,倘若是司棋姐姐在,定闹他个天翻地覆的,哪儿就这么忍了呢。可是那年邢夫人在大观园里捡到个绣春囊, 王夫人发落下来,凤姐便找了个丢东西的由头抄检大观园,发现司棋和她表弟潘又安有私情,撵了出去。后来因她父母反对,竟是自绝了。迎春当时胆小懦弱,司棋那事儿又着实丢人,别说说情了,她连叫人给司棋父母带句话的勇气都没有,最后司棋竟那么干脆地自尽了。原先迎春也不敢去想这事儿,只是到了林家后,隐隐约约听到黛玉怎么办桑鹂的事儿的时候,又有些后悔了。因为她的性子,小时候下人们没少拿捏她,都是司棋冲在前面,喊打喊杀的,才没让她挨欺负,可是到头来,什么好也没落着。故而如今黛玉提起绣橘来,她也道:“正是张妈妈帮着做媒,我才敢应的。” 黛玉松了一口气,道:“那正好,我跟你说个事儿。”便拉着迎春进了屋,绣橘和霜信已经摆好了桌子,黛玉吩咐道:“你们也去吃饭去,我和二姐姐说会儿话。” 霜信知道她和迎春有悄悄话要说,便笑道:“那我们去外间,姑娘有事儿叫我们。” 黛玉把馥环说要迎春搬去畅意居的事儿说了,又问:“二姐姐的意思呢?” 迎春知道黛玉的性子,她要是觉得这事儿不可行,根本问都不会问她,自己认真思考了一下,也觉得可行。本来绣橘要嫁人,她除了为她高兴外,便是替自己担忧了,漱楠苑里这些大大小小的丫头们,黛玉也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