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来更叫人熨帖,宋氏喜笑颜开,叫黛玉来谢她。 若是只单论福气,宋氏原先并不比威定伯夫人的名气小,虽然林滹的官位、爵位不及威定伯,但宋氏也没吃过婆婆、妯娌间的气,可惜自馥环回来,便再没人这么奉承她了,黛玉隐隐地有些不服气,别人家的女儿嫁的近叫福气,婶子的侄女儿就住在家里,难道不更是福气?只是这话,她一个小孩子就是在自己家里说,也是要被王嬷嬷训斥,让她别让别人听见了笑话的,只得憋在心里。 赏乐未及一半,却见威定伯府的大管事匆匆赶来,他是家里的老人了,做事素来稳妥,少有这等慌乱之相,威定伯夫人瞧了心惊,恐是在木兰的丈夫有什么闪失,然而当着客人的面,也只得冷脸训斥:“陈重,当着客人的面,急急忙忙的,像什么样子!” 忠勇侯夫人忙劝道:“陈管事办事多妥帖咱们还能不知道吗?肯定是有什么急事呀,你别急,听他慢慢说。” 陈重忙道:“禀夫人,林征林大人求见。” 这位可是京里的大红人,都猜他回京是要接忠顺王的班,威定伯夫人看了一眼宋氏,见她也一脸茫然,道:“老爷去了木兰,诚哥儿倒是在家,把他找来,去见见林大人,问问有什么事儿。” “夫人,林大人是奉旨来的。”陈重提醒道,他没敢说,林征甲胄在身,带着几队同样全副武装的士兵,已经乌压压地侯在门外了,也是看在威定伯与他有师徒之名才给了面子,否则,就凭他手上的圣旨,根本不用通报,直接闯进门就是了。 威定伯夫人心想:“二圣都在木兰,他奉谁的旨?”但林征这孩子她还是了解的,知道他不是胡作非为的主儿,况他母亲妹妹也在这儿,料会给足伯府面子,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了,赶紧让迎进来。 林征本就生得高大威严,如今一身战甲,阔步走来,越发显得冷峻,这些夫人、小姐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忙低下头去,不敢言语。 “襄阳侯图谋不轨,妄想行刺圣上,现已伏诛。本官奉皇上之命,将其家眷缉拿归案。”林征也不废话,直接指了襄阳侯已出阁的女儿、修国公侯晓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之妻戚氏,与襄阳侯之孙世袭二等男戚建辉之妻袁氏,命道,“她们带来的家眷下人,一并带走!” 他带来的都是操练多时的精锐, 训练有素,话音未落便拿了人,戚氏与袁氏都是养尊处话的权利,如今被孔武有力的士兵拿着,钗环尽褪,哭叫连连,吓得其余女眷瑟瑟发抖,有胆小的已经在偷偷抹泪了。 威定伯夫人强装镇定:“这……这是?”她本想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但行刺这种诛九族的大事儿可不是能拿来玩笑的,赶紧把到嘴的话吞咽了下去。 “京师即日起戒严,请各位夫人、小姐们各自回家。关门闭院,小心为上。”林征说罢向威定伯夫人作揖道,“学生奉旨行事,冲撞了师母,万望海涵。待威定伯回京后,学生自来向师母请罪。” 这通变故委实太大,女眷们连摆出笑脸互相客套道别都十分不易,匆匆按着他的要求打道回府,宋氏也拉着黛玉回去,安慰她道:“没事的,没事,别吓着了。” 黛玉微微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林征——她的大哥像一株挺拔坚韧的松柏一样站立在花海中,盔甲折射着阳光,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光芒。 她其实到现在还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戚氏和袁氏被带走的模样实在是吓人,她们刚刚还在席上暗暗地比较着衣裳首饰和儿女,转眼就因兄长、丈夫的过失跌落云端,沦为阶下囚,莫说体面尽失,怕是性命都没了。可她们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呢?襄阳侯祖孙谋反的时候,想过府上女眷会跟着遭殃吗? 蒋氏走的时候,听说马兖特特来接她了,心下宽慰儿子孝顺,又扭头看了眼宋氏——她的儿子也在,却一直公事公办,甚至没与母亲、妹妹单独说句话。她有心让马兖也送宋氏一程,却见黛玉静静地看着林征,并无惊吓之色。 “林家这女孩儿不简单呐。”她感叹了一句。 马兖心里装着事,也没听清,问了声:“林家哪个女孩儿?” 馥环虽回了娘家,可在别人眼里,到底是出过门的人了,少有用“林姑娘”称呼她的。蒋氏想看看儿子的脸色,道:“你也上车来,别骑马了,外面风那么大。”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