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莼问道:“他喝了吗?” 方子兴摇头:“没喝,只说还要巡视宫卫,不敢喝酒。让苏槐放桌上,苏槐就阴阳怪气好一顿损说他抗旨,目无君上,给脸不要脸皇上赐酒都不喝云云。” “骂得范日昌脸都黑了,直接冲上来怒喝他这个阉人,结果才上来,皇上在他身后,立刻就拔刀,只一刀。” 方子兴拿着手中的佩刀挥了下,面上神情带了些追忆,显然对那一夜仍然历历在目:“将他的头斩了下来。” 当时皇上才十四岁吧,我平日里其实是觉得他很文雅端重的,安安静静的,从来不因小事罪人,没想到他杀人起来这么狠,当时所有守军都惊呆了,他的亲信按剑上前怒叱着就要杀他。 皇上就摘了头盔大喝道:“朕乃天子,谁敢欺君犯上!” 众人看到果然是皇上,都吓住了,皇上又继续喝:“范日昌谋逆,朕亲手斩之,尔等如愿辅佐朕今夜平乱,明日立升三级,赏银千两,以军功赐爵一级!可世袭之!” “当时所有的将领左右望着,都跪下了,只有范日昌最亲信的两个大吼着还要上前,立刻就被我带人当场斩了。” “后来控制了虎符和几个关键的小头目,皇上那夜是真的亲临险地,骑马将宫门各军走了一回,御口亲封军功授爵,之后便是传了数个武将进来,又传了五军都督府的兵丁进来围了慈安宫,才算稳稳平了乱。” “我如今回想起宫变那一夜,一颗心都还砰砰跳,只能说皇上是真的天纵神威,那也我真就只十几个得力的家将和苏槐带着的几个内侍,任凭哪一支禁卫将领不服,我们哪里抵抗得了?他是胆子忒大了!” “事后我与我祖父、我哥说起来,祖父都喃喃道这是天命加身,帝王气运,哪怕一处地方出了纰漏,你今天都见不到皇上了,但兴许这就是真正的奉天承运了。” 许莼喃喃道:“九哥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说呢。” 方子兴想了下道:“会不会怕吓到你,他当时才十四岁,就杀了那么多人,那一夜杀了很多人——我觉得也是皇上第一次大开杀戒,之后他斋戒了很久,恐怕心里也是不安的。” 许莼心中悯然,方子兴看了眼外边雨已住了,便吩咐众人:“准备回去。” 众侍卫全都收拾忙碌起来。 方子兴对许莼道:“早点回,皇上必然担心你。” 许莼低声道:“您别和皇上说和我说过这事,就当我不知道吧。” 方子兴满脸一言难尽,但还是道:“随你们吧。” 许莼应了,果然跟了方子兴回了猎宫。 回去后凤翔卫都跪在猎宫前等皇上降旨发落,许莼进去找谢翊求情。 谢翊抬头却只道:“头发都湿了,还说什么旁的无关紧要的事,先去洗了澡换了干衣,喝点姜汤正经。” 许莼恳切道:“九哥,大军围着围场,是我觉得不可能会有刺客,这才让他们不必按防护规矩来,这是我之过,还请九哥饶了他们吧。” 谢翊伸手替他解了湿衣,一边道:“没你什么错,你与他们才认识,又自身也无什么功绩在身,在他们跟前也只能先结纳施恩为主,这是很正常的,这些日子你们配合默契,上下熟识,已达到了朕的要求了。” “方子兴来,本来就是朕让他去抓他们错处的,无论他们防守如何,方子兴都能挑出个错处来提醒他们,一则来日出去外边,不会再如围场里大军驻守这么安全,不可看你年幼亲切,便放松了对你的守卫。你的驻跸规制,是和朕一般的。” “二则,你如今寸功未立,官职微末,暂不好施威。朕就替你周全了,立了规矩给他们,让他们知道底线在哪里。” “这般你进来求情,我便暂且宽他们一宽,但处罚还是要有的,虽则朕猜他们定然防卫有所疏忽,但适才听起来这疏忽还真太大了些,不说刺客,但凡有个凶兽躲雨冲撞,那绝路如何逃?不好好惩戒一番,如何让他们记住规矩,这本来也是他们的错,按规矩办事。”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