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向阴森森的灵堂,好像有些明白。 自己已经变成鬼,不能离开尸身太远。 褚映玉只好耐心地等待着。 寄春对外面的动静毫不关心,继续烧起纸钱。 褚映玉看她烧个没完没了,觉得要是自己真作了鬼,去了地下,一定有花不完的钱。 直到第二天早上,褚映玉终于知道昨天夜里的喧哗是什么。 皇后娘娘昨儿又发病,病得非常严重。 她怔了怔,默默地低下头,脸上露出悲伤之色。 其实在她死前,皇后就病重过一次,差点熬不过来,连太医都隐晦地表示要做好准备。 幸好,皇后还是熬过来了。 但太医说,皇后的身体很差,这次能熬过来,下次不一定。 褚映玉很担心皇后的身体,就算知道她并不是生病而是中毒,命不久矣,仍是希望她能好好地活着,活久一点。 至少,有皇后在,陆玄愔面对她的死讯时,应该不会太难受。 如此过了几天,陆玄愔终于回来。 褚映玉正冷眼看着孟芙又抚着她的棺材假惺惺地哭,突然外面响起王府下人惊喜的声音。 “王爷,您回来了!” 褚映玉迅速地朝门口飘过去。 当了几天的鬼,她已经习惯飘来飘去,反而用双脚走路不太习惯。 褚映玉飘到门口,抬头张望,终于看到风尘仆仆归来的男人。 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披风荡在身后,满是灰尘。脸上长满乱七八糟的胡子,不知道多少天没刮,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碎发从鬓角垂落,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模样削瘦而憔悴。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灵堂前,突然停了下来。 男人高大的身躯顿住,久久未动,好像如何都没办法再抬脚向前走一步。 一种无声又窒息的痛苦从他身上弥漫,那高大的身躯仿佛承受不住那样的辈伤,几欲塌下来,连那沾着灰尘的披风都是沉甸甸的。 褚映玉飘在灵堂门口,与他对视。 他的神色麻木,一双通红的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没有焦距,无言的沉默和痛苦像是穿越了时间和空间,让另一个时空而来的她心脏为之拧痛。 所有人都不觉地沉默下来。 没有人开口说话。 好半晌,他终于抬起沉重的步伐,走进灵堂。 他的目光空洞地看着灵堂中的棺椁,缓慢地走过去,来到棺椁前。 突然,他伸手要将棺盖打开。 所有人都被他的动作惊住,反应过来后赶紧上前去阻止他。 “王爷,万万不可……” 未等他们阻止,陆玄愔已经将合上的棺盖打开。 褚映玉探头看了一眼,不忍睹目地闭上眼。 太惨了…… 连她都不忍再看一眼。 然而陆玄愔却不介意,他看着棺中的人,颤抖地伸出手想要碰她破碎的脸,却在即将碰到时收回了手。 褚映玉原本以为他是害怕自己可怕的模样,后来才发现,他是担心自己弄脏她的尸身。 他风尘仆仆回来,一路吞风饮雪,确实很脏。 “出去!”他沙哑地开口。 灵堂里的人看着他,面露迟疑之色。 柳全等人都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对,在他开棺时,那种担心达到顶峰,然而这里没有人能阻止他。 最后柳全默默地带着守在灵堂的下人退下。 离开前,他看了一眼站在棺椁前的男人,只见他低着头,身体陷在暗影之中,看不清楚模样,唯有从那沉默而微塌的身影能看出,他的痛苦和绝望。 灵堂又一次变得空荡荡的。 褚映玉飘在棺材前,看着垂首不语的男人,试着叫了一声:“陆玄愔。” 男人静默地站着,没有丝毫反应,同样听不到她的声音,看不到她。 她确实变成了一个没人能看得见的鬼。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灵堂里只有微弱的烛光在摇曳,阴森森的,秋风穿堂而过,更显阴冷森寒。 棺前的男人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丝毫变化。 褚映玉陪着他,看着那双血红的眼睛,空洞洞的,似乎这具躯体是空的,没有灵魂,没有思维。 褚映玉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纵使已经猜测出他在自己死后定然会难受,却未想到会如此。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