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 旧日的回忆汹涌地袭来,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六岁那年,他倒在夺舍阵法里,空虚、无力像把他吞没,身上每一块骨头都像被打碎,又刺到了肺腑。 沈怀霜撑起手中无量剑,几乎不能站立,他浑身颤抖,如同下一刻就要摇摇欲坠。 白雪落在他睫毛上,倏地融化入眼睫,化成水痕。 他实在疼极了,喘息间,又握紧了剑,还未支撑起他,腹部又摁过一只手,替他止住血。 “先生。”入耳的声音熟悉无比,梦境也几乎让沈怀霜沉浸其中,他偏过头,对上了少年黑沉的眸子。 少年还是那个旧样子,他眉宇开阔英朗,眸子里满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色,在他望向他时,那股沉郁之色搅动了起来,眼底时时刻刻都有光。可他看到手上的血,一颦眉,也紧张起来。 “先生,我带你起来。”说着少年的嘴唇发着抖,冷着脸,执拗地把他背起来,血水也渐渐染湿了他的发带,“你忍一忍,我们很快就回崐仑。” 沈怀霜嘴角勾起,血迹徐徐流向下颌,唤了一声:“……子、渊。” “你别乱动了。”少年抱着他在怀里,他靠在沈怀霜脖颈上,泪水浸染了长袍,凉意汇聚在沈怀霜肩上。 沈怀霜像是陷入了短暂的怔愣,随后,抬起手,反抱住了身前人,开口时分明疼得不行,他却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没事。” “你还笑!我带你回崐仑,你路上不许睡!和我讲点话,说什么都可以!”少年又斥道。 沈怀霜稳稳地被他扶了起来,他落在了一个人的背上,感觉到身下人跑了起来,越跑越快。他像是躺在了四平八稳的乌篷船上,晃晃悠悠地看见了漫川江河。 沈怀霜的意识开始游离,他伏在背上,又攥着衣袖,深深提了口气,断断续续回答道:“好、累,我好、想睡一会儿。” “不许睡!”少年斥责了一声,越跑越快。发带被他扬了起来,猎猎作响。 “……”沈怀霜又抱了抱身前人,提了口气,缓缓离开身下人的背。 剑意汹涌如海浪。 剑起,沈怀霜抽了少年腰上的平生剑,忽然利落插入他的腹中。 血水混着热气,滴滴答答,落入白雪中,血迹凝固如暗红的梅。 一滴,一滴。 满世界只留下血滴声、沉重的呼吸声。 沈怀霜喘了口气,指节摁在剑柄,耗尽毕生力气,道:“不许装成他的样子。” 身前人红透了眼眶,反手握住沈怀霜的剑,摸在剑刃上,抽了出去,他疑惑地反问道:“为什么你会发现?” “他从来都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沈怀霜收剑,剑尖血迹滴落,握剑的手撇去血水,“你看着和他一样。皮囊下,是空的。” 少年的面孔在他面前逐渐扭曲,目光透露出极端地痴狂,他像是再不能捂住血洞,低低笑了两声,又跌跌撞撞道:“你那颗慈悲济世心肠就是这样用的?你天天和徒弟厮混,日夜雌伏在他身下,所以才会对他熟悉地很?” 丹青子狂笑之余,白条条的胸口下,青年肌肉绷紧,分明是一副练武的好架子,腹部却多了道疤。 汩汩血流之余,血洞赫然在另一旁,他恼羞成怒道:“沈怀霜这世上有你这样的人,假清高,故作姿态。什么狗屁的君子之道,哈哈哈,你徒弟都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你还巴望着凑上去,真会倒贴。” 沈怀霜抬眸,缄默着没有说话,目光肃然,眼底清明如寒池:“你心虚,所以只会争口舌之争。” 丹青子又道:“我后悔在你飞升之日没有挖去你的灵核。没有我,就没有你的今天。我挖了你的灵核,否则哪有你和他的事!既然你都被他玩过了,你这人就脏了。” “脏的是你!”沈怀霜斥道,“你眼睛是脏的,所以看什么都脏。” “你还不是要死在我的剑下!”丹青子又顶着钟煜那张脸道,“我要亲手用你门派的剑招,用你徒弟这张脸把你杀了。从此以后,六界上下,再无剑尊,而只有第一强者。” “我还要把你门派都毁了,赶到魔域底层去做猪狗不如的勾当。”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