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不过一个时辰,卢多逊便率领五名随员,带着重要文书、记录、图册,飞奔向东,欲追赶御驾。剩下的随众,则押着车辆物资循后而归。 “我说卢郎君,行营人多辎重,又值盛夏,每日能赶八十里,已经算快了。即便在长安休息一日,明日也能赶上,你何必这么着急呢?方才赵府君,那番盛情,何必拒绝呢?再者,即便要走,洗浴一番,换身干净衣服,不该舒服些吗?”在长安歇息了一阵,酒足饭饱精神足,数骑奔驰在艳阳下的官道上,王探事忍不住对卢多逊嘀咕道。 说着,还往自己身上闻了闻,一脸嫌弃的表情,道:“赵府君不说,还没有感觉,这反应过来,污秽汗臭满身,令人作呕,这如何面君?我等粗汉也就罢了,你们这些文人才士,不是讲究风度形容吗?” 听其言,卢多逊一脸从容自信的表情,催动着马匹,没有直接作答,反而问道:“你说,我们此番出使河西,称得上艰辛吗?” “那是自然!”王探事当即道:“走了那么多路,遇到诸般险阻,屡次游走在生死边缘,死了那么多人,百般辛苦,一言难以尽述!” “是啊!但这些,你知,我知,西行随众皆知,别人未必这般想。朝中大部分人,对河西的情况并不了解,或许有的人还会认为,我们为国出使,持节西向,是一路坦途,百族相迎接待。”卢多逊语气仍带着点笑意,抬手在王探事与自己身上指了指,道: “我们身上的这些汗水,恶臭,尘污,就是我们这一路,这二十月的经历见证,越是狼狈,越是难堪,则越凸显。再者,我们也未刻意作假,只是将最真实的一面,展示在陛下与大臣们面前!” 说完,见王探事有些愣神,嘴角微微勾起,继续道:“陛下有远谋大志,将来一旦统一宇内,定会挥师北伐,近平边缚寇,复前唐旧土。前年,遣我们这一行人西向,侦测察看陇右、河西与西域的现状,也是为将来大汉将士西进做准备!” 卢多逊的眼神中焕发着明亮的神采,手下意识地挥舞了几下,道:“这一路,你们也默默地记录、绘制着图卷,那般小心,谨慎,珍藏,只怕也是受了密令吧。我虽是一介文人,见识浅薄,却也能看出,那是一张军事舆图。” “我们历经百转千折,既有所获,得以还朝,不菲薄地讲,我们都是功臣。对于功臣,陛下又岂会因这满身狼狈,而有所慢待?” 听完卢多逊这一番话,王探事眨了眨眼睛,摇头苦笑感慨道:“你们这些文人,心思就是重……” 卢多逊也笑了笑,冲王探事道:“王兄出自军中,豪爽豁达,我们这一路往返,也是共患难,生死之交了,是故以衷言相告!” 王探事点了点头:“卢郎君,如你所言,我们回来,是立下大功了?” “诚然!”卢多逊颔首:“并且有三桩大功!其一,是我们带回了河西及西域的现状,诸族、敌友、部众、牛马、风俗、物产、贸易等种种情况;其二,便是你们绘制的那张河西地势、城邑、交通图,这对大汉进军,有大用;其三,就算带回的那些棉种,你在西域也看到了,棉制被服甚是保暖,若能将棉植在中原推广种植,对大汉有多大的裨益……” 王探事也来了点兴趣,恭维道:“听卢郎一番话,竟有神清目明之感。你说说,我这会,能升职吗?” 迎着其期待的目光,卢多逊摸了摸他有些散乱的胡茬,道:“若依我的估计,在武德司,至少可为一道都知吧!” 王探事两眼一亮:“当真?” “当真!”卢多逊头微昂,轻笑道:“王兄啊,切莫看轻自己啊!” “借卢郎吉言,我若真能升职都知,回开封后,定然请你到青玉坊,大吃三日,大玩三日,大睡三日……”王探事哈哈一笑。 “我们加快速度吧!”卢多逊也笑了笑,用力地抽了下马臀,向东奔去。 王探事带着人跟随其后,望着卢多逊意气风发,策马奔腾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微微敛起,目光变得深沉了些,心中默叹:“这卢郎,聪颖,机敏,学问高,见识远,能吃苦,存大志,可惜,终究是太年轻了。生死之交不假,但我终究是武德司的人……” 飞马疾驰,一路踵迹追赶,等卢多逊五骑追上时,御驾已至渭南境内。行营扎于渭南县西,而他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