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曮退下,刘承祐则默默思量起来,嘴里轻轻念叨着:“李筠……” 李筠其人,历仕唐、晋为将,擅骑射,负勇力,有统之才干。当年栾城之战后,率部投靠刘承祐,被拜为将军,从立国以来,便一直在北边戍防。 不过,此人性格是个大问题,暴躁易怒,杀性重,心眼也不大。自负才干资历,以经年北戍而无升迁,颇有怨言。 当初,调整北方布防之时,他就想争北面都部署的位置,结果刘承祐属意老将何福进,那个时候,就已经不服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汉于西、南用武,军中崛起了一大批后进将才,受到大力提拔,李筠在北边听说了,心里则更加不平衡。但如今,大汉各地,他李筠也只算一普通军使了。 在李筠看来,这就是皇帝与朝廷的薄待,忽视他们戍边之功。事实上,以刘承祐对北部边防的重视,怎么可能会薄待诸将士,严于军法的同事,从来都是关怀加爱护。 对李筠,虽未升职,但有加勋爵俸禄,毕竟北线无战事,也不可能随便高拔。但李筠不理解,或者说不满足,以至于其怨气,刘承祐在东京,都时常闻之。 是故,对于今日,其在开封城外的表现,刘承祐虽有不满,却也不算过于意外。只是更加坚定了,趁着这个机会,将之调离北方,再让李筠掌兵,迟早要出问题。 三月七日,是汉天子刘承祐的生日,定位嘉庆节。乾祐七年,则为刘承祐的本命年,他二十四岁了。 此番天子寿诞,表面上动静挺大,但操办起来,却十分简单,只在崇元殿上,借着大朝会的机会,受内外公卿大臣的朝拜,听其贺词,连礼物都不收。 而唯一的御宴,却只是招待进京的外臣们,是故,万岁殿的御宴,从一开始,就透着些不寻常的气氛。 傍晚时分,汉宫万岁殿,食案整齐设列,近二十名来京将臣,已然在座,礼乐歌舞已起,宫廷靡靡之音,令人陶醉。 李筠在列,饮酒吃肉,大赞宫廷佳肴之美味。但酒劲儿一上来,便管不住嘴了,忍不住嘀咕道:“为了给天子贺寿,将戍边大将,尽数召回,倘若北边有事,胡虏南寇,如何抵挡?” 四下扫了几眼,看向御案,只见空荡荡的,仍未见刘承祐身影,又道:“我等将臣齐至,以候多时,陛下何在?” “李筠,你给我住嘴!”听其言在旁的老帅何福进,顿时呵斥了一句,怒色满面,华发冲冠,老眼中尽是不满。 李筠先是一愣,旋即笑道:“都帅这是怎么了?这是在宫殿之上,不是在军中,就莫向我发号施令了!” “你!你也知道是在宫廷内,岂容你如此狂悖撒野!”何福进怒容更盛,大概是过于激动了,面涌红潮,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不管怎么说,李筠都是他的属下,受其节制。其如此不矩,也是让他难堪。 见状,李筠眉毛上挑,骄态有所收敛,对其说道:“何都帅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就不要同我计较了,气大伤身啊!若是因此加重了病情,我可担待不起啊!” “你!”何福进顿时气急,苍老的面容颤动了几下,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陛下驾到!”还是一道洪亮的唱声,打断了殿中的气氛。 众人起身迎拜,包括李筠,人前张狂,真面对刘承祐时,还是低眉顺眼,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 “哈哈!”刘承祐人未至,声先到,入内即挥手:“众卿免礼!” 落座之后,刘承祐环视一圈,嘴角仍旧洋溢着笑容:“贵妃给朕诞下了一个小公主,耽搁了些时间,劳诸位久等了!” 此言一落,也就解释了皇帝迟到的缘由,顿时又是一片道贺之声。 平卢节度使李洪威持杯起身,满脸的笑容,高声道: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