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掰着饼,没有说话。 —— 景璘的病,反反复复。 有时,他高烧不退,我怕他烧坏了脑子,只得从外面取了碎冰来,用布裹了,敷在额头上。 有时,他又喊冷。我用汤婆子装上热水,让他捂在怀里。 每当他难受的时候,总紧紧攥着我的手,唯恐我离开。 他会在梦里唤我的名字,我听到,连忙应了。大约是听到了我的声音,他便会似安下心来一般,继续沉沉睡去。 这症状,与风寒之类的并无许多差别。杜婈虽知是中毒,但只道是不要命的毒物,景璘体弱故而反复,到了石虎城便可万事大吉。 韩之孝却显然知道得更多。 途中歇息之时,他来探望,眉头深锁。 “陛下在北戎为囚之时,曾经发作,戎王寻来巫医为其医治。”他说,“在下也在场。那时,众人都以为他是风寒,巫医却说,这是中毒留下的病根。” 我忙道:“圣上前不久刚去寻过那巫医,却说他死了。先生可知道更多?” 韩之孝摇摇头,道:“就算那巫医在世,只怕也无解。他说过,此毒极其狠烈,虽不能让人一下毙命,却会反复发作,直到耗干命气。非怨恨极深之人,使不出这样的毒。解铃还须系铃人,娘子该弄明白的,是那下毒者究竟何人。” 第三百二十四章 石虎城(下) 我看着韩之孝,一时无言。 这话,确实在理, 景璘中的毒,闻所未闻。如他所言,当年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日积月累,落下了根,亦可见那下毒之人的处心积虑。 究竟是何人所为? 景璘说不知道,我在此间,亦毫无头绪。 纵然我一直告诫自己要镇定,但想到此处,我还是忍不住焦躁起来。天下最让我痛恨的事,莫过于困顿一方,束手无策。 不过有缬罗一行熟悉塞外的人为向导,纵然天气越来越恶劣,我们也没有迷路。 快要到石虎城的时候,徐鼎突然来见我。 徐鼎是个沉默寡言之人,我与他并不熟悉。 他虽是先帝时的旧臣,但与我家并没有什么来往。当年先帝北伐,一应要职,都是由高官贵胄或德高望重之人担任。与他们相较,徐鼎虽出身将门,也不过是个籍籍无名之人,在前锋担任副将。 在京城之中,似徐鼎这样的人,一点也不罕见。他们凭借着祖上的余荫,也许会比外来求功名的白身更便利些。但毕竟僧多粥少,要得到一个好差使,也须得拼尽全力。 而我父亲是郑国公兼左相,无甚名望之辈,就连我家的大门也难得摸到。 先帝被困之时,徐鼎奋力搏杀,据说还在先帝欲自尽殉国之时,夺下了他手中的剑。与我那身败名裂的父亲相较,徐鼎在朝中的名声可谓是光宗耀祖。 这一路上,徐鼎依旧少言寡语。 他与韩之孝倒是认得。据韩之孝说,当年他们作为随着先帝一起被俘的臣子,曾一道发誓,要以性命保护先帝。不过韩之孝投了北戎,在徐鼎眼里大约很是不堪。每每看到韩之孝,徐鼎皆冷面相对,更是从不与他说一句话。 “臣以为,太上皇后当把回纥人打发离开。”徐鼎道。 “哦?”我说,“将军何出此言?”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徐鼎道,“回纥人生性狡诈残忍,从前也不止一回有意侵占石虎城。如今石虎城经历万难,重归我朝,岂可再让外族踏入?此乃其一,其二,圣上龙体抱恙,皇后一路照料,殊为辛苦。因此,更当防范奸佞,不可让居心叵测之人近身。” 我看着他,道:“将军说的这奸佞,莫不是韩先生。” “正是。”徐鼎道,“恕臣直言,韩之孝先背叛朝廷,是为贰臣,在中原无人不知。如今,他先后背叛两任戎王,可见其反复无常,是为小人。皇后将其重用,只恐后患无穷。” 我张了张口,正要答话,忽而听到杜婈的声音传来。 “韩先生不是小人。”只见她走进来,面色冷峻,“韩先生不曾背弃誓言,若无韩先生,我等也不可有今日。将军与他曾为同袍,如今得以诛杀戎王,建下这一番功业,也是多亏了韩先生相助。将军当为之正名,而非人云亦云落井下石。” 徐鼎面色一变,阴沉地看着杜婈,目光不定。 杜婈也与之对视,毫不退让。 “臣言尽于此,还请太上皇后好自为之。”徐鼎不多言,向我一礼,转身而去。 杜婈仍旧气呼呼的。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