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讶然:“你怎知?” 子烨弯了弯唇角,抚着我的头发,半开玩笑:“我毕竟是太上皇,比你早认得他们许久。” 我愈加来了精神,看着他:“哦?她与宋国夫人之间的事,你也知道?” “知道。”子烨道,“当初,不少人来找我说过。” “你不曾插手?” “我身为君上,除非另指他人,否则帮谁都是偏私,插手无益。”子烨道,“且我以为,外命妇由宋国夫人执掌,并无坏处。” “哦?” “武陵郡夫人生性纯直,亦通晓世故人情。从前,她一直追随陈将军留在营中,事事处置周道,颇为受人爱戴。”子烨道,“只是她与陈将军一样,有干将之才,但无主帅之能。外命妇虽人不多,却皆是出身官宦勋臣之家,各有背景。要让她们从命,须得有那治人的手腕,非性情强韧之人不可为。如武陵郡夫人这般,事事过于讲理,在乎周全,反是掣肘。她若为外命妇之首,只怕要过得辛苦。” 我想了想,明白过来。 祝氏行事,确有不妥之处。从她当初气急败坏到上官里去训斥我,便可窥得一斑。 但据我所知,那能服众的人,往往少不得这般强硬的性情。譬如京城里的太后。人人道她慈眉善目,待人温和,但对于不听话的人,她是向来不会客气的,手段也是五花八门。 “让宋国夫人执掌外命妇,是皇后空缺之时的上佳之选。”子烨道,“如今你做了皇后,宋国夫人是该退下来歇息了。让武陵郡夫人上去,却是正好合适。” 这话,我听着颇是舒服。 我伸个懒腰,搂在他的脖子,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而后,继续问道:“可你又如何料到,武陵郡夫人会来推拒?” “她当年让步,并非畏惧宋国夫人之势,而是不愿在朝中引出风浪。”他说,“这顾虑从前有,现在仍会有,她不推拒才不像她。” 我不满:“你既然料到,为何不与我说?” 他露出讶色:“你竟不曾说服她?” “谁说我不曾说服她?” “那么你是说,我不该觉得你连这等事都应付不了,要事先出手相助?”他不紧不慢道。 我:“……” 好胜之心被激起来,我昂着头,将目光瞥向别处,道:“那自然不是。” 子烨笑了笑,胸膛下,那声音震响,低而沉厚。 “当初也正是因为此事,我到了洛阳之后,就马上开了科举。”他说,“打天下之时,麾下最缺人才,文官武将,只要能做事,来者不拒。那时,我网罗人才,大多是部下举荐亲友故旧。好处是人来得快,且来了就能用,省了不少事;坏处则是登基之后,这些人依着关系牵扯,渐成派系。若坐视其成气候,终有一日要成大患。” 说罢,他看着我:“你可记得高祖皇帝时,追随他打天下的一百功臣?” 我颔首:“记得。” “那些人,得善终的有多少?” 我不由哂然。 并没有多少,算下来,大概也就五分之一。其中,我家和明玉家也在里面。 当然,说什么善终其实还早。因为就连我家,也已经倒过了一次。 我说:“故而你开科举,是为了避免这等事。也是为了不至于有一日与那些追随你的人反目?” “正是。”他的声音仍旧低缓,“无论杜家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