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太上皇看着我,露出讶色。 “还未睡?”他问。 我定了定心神,道:“睡那么早做什么,你反正要来。” 他的目光闪了闪,而后,走进来,在我的床边坐下,注视着我。 “你怎知我会来?”他低低道。 我说:“你若不来,桑隆海为何把我单单挑出来安顿在这韶光殿里?” 这话说得镇定,心里却在骂桑隆海。我先前还在想,自己是不是误会他了。 哪里有什么误会,这死狗的想做什么,从来不屑避讳。 他的唇边露出笑意,没答话,只拾起我的手握在掌间。 “桑隆海说,你把这原本的床换掉了?”他说。 “那八宝琉璃床,是先皇后用过之物。”我理直气壮,“我住到这里来本已经不合适,若再用那等器物,更是僭越。这等事,你或许觉得无妨,我却不可不在意。” 他沉默片刻,道:“如此说来,只要我也宿在此处,或者你住到瀚波宫去,便无人说你僭越了。” 我在他手上打了一下。 他仍是笑,忽而俯身来,用力抱了抱我。 然后,在我的唇上吻了一下。 “想我么?”他蹭着我的颈窝,问道。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世事难料。 从前,他就像一只猫,傲然独美,睥睨众生。仿佛不屑惦记任何人,也不屑被任何人惦记。 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为他这风骨而倾倒,觉得那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而现在,尤其是我说原谅他之后,他就总喜欢问我想不想他。 猫仍是猫,但有了狗的性子,就像碧眼奴。 脖子被他蹭得痒痒的,我不由地笑,忙将他撑开:“你可是从洛阳宫中赶路过来的?用过膳了么?” “出来前用了些。”他说,“无妨。” 他说的无妨,我一向视为鬼扯,随即拉下脸:“这般时辰了,还未用晚膳,饿出病了怎么办?” 说着,我凑近他闻了闻,皱起眉:“身上也净是汗味,该好好沐浴才是。” 他“嗯”一声,却没有动,手臂在我的两侧支撑着身体,仍看着我。 循着那灼灼的目光,我突然发现自己那寝衣的领口不知何时敞开了些,脸上一热,忙将薄被拉起。 “用膳沐浴,”他说,“而后呢?” 我眨眨眼:“而后,你当然就该歇息了。你到洛水行宫来,不就是为了明日观兵?” 他不以为然,仍注视着我:“我若是为了观兵,会住到东大营,而非此处。” 心终于慌了一下,有那么一瞬,我几乎以为他会再度俯身下来,而后…… 脑海里,想起了方才看的那些东西,小人们仿佛活了一样,不可名状。而那万恶之源,此时就在我的枕下。并且据我所知,方才因为太过慌忙,我并没有藏得十分严实。 因为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它有半边就压在了我的肩下面。 他撑在边上的手,甚至只要再往上探一探,就能摸到。 我不敢想象,他发现之后,脸上是什么样的神色,会如何看我…… 天地良心,我只是想和明玉探讨探讨这闺中之事,为成婚之后做准备,却没想着在当前这一步拉上他。 见他的脑袋果真又要凑下来,我心一横,忽而坐起身来,捧着他的脸,挡住他的所有视线。 “你只想和我待在一处,陪着我?”我问。 他回答得干脆:“嗯。” “我们不是禽兽?” 他目光微动,随即道:“不是。” “就像上次那样,躺在一起,只说说话?” “正是。” “那你快去用膳洗漱。”我说,“我等你。” 他看着我,笑意愈深。 “知道了。”他的声音爽快,而后,在我唇上吻了一下,二话不说,起身而去。 那背影,很快在帐外消失。 我看着那里,有些发怔,未几,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