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是个铁公鸡,看着人模人样,还总是标榜自己多疼这对苦命的兄妹,实则他们这里的人谁不知道她的做派,也就这对兄妹实诚,从不说人坏话。 叹了口气,又软声道:“今天婶子做菜,你和你妹妹来我家吃吧。” 霍青行温声婉拒了,“不用,您和先生吃吧。” 阮母还想劝,但想到今天自家姑娘第一天登门,到底还是作罢,只说,“那行,等过几日再请你们兄妹上门。” 她满脸高兴,霍青行想到先前那几个车夫说的话,目光往她身后看了一眼,他是见过那位知府小姐的,上回去江陵府的时候,他被同窗拉着过去便瞧见她在那施粥,他还记得那日她坠着一对宝石耳坠,穿着一身石榴红的短衫,底下那条裙子上还撒着金片,身后簇拥着十几个丫鬟、婆子,那样的富贵小姐又怎么可能习惯这样的市井地方?阮婶这高兴还是太早了。但他并不爱说这些闲话,也就只是朝人点了点头,等人进去后也就回去了。 第5章 “哥。” 院子里,一个穿着蓝衫白底的少女正在廊下做衣裳,看见霍青行进来,她笑着抬起头和人打招呼,见他手里端着的那盘菜,她既不意外也不生气,只是弯着杏眼问,“隔壁好热闹,是城里那位阮小姐来了吗?” “嗯。” 霍青行点点头,他对这个话题显然不感兴趣,见她衣衫单薄还坐在迎风口,皱眉道:“这里风大,你身体不好,进去吧。”又看着她手里的衣裳说,“我衣裳多,你不必为我准备。” “哥哥的衣裳都是前些年的了,没几个月就要过年了,哥哥总得置办一身见客的衣裳。”与霍青行的冷清淡漠不同,霍如想说话细声细语的,很是温柔。 “只是我手艺不好。” 她说完又叹了气,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若不是因为我的身体,哥哥也不必处处节省……”她始终觉得自己和家里亏欠哥哥良多,先是因为爹娘的病把家里拖垮了,后来因为丁忧连带着哥哥的科考都延误了,如今她又是这样一个多病羸弱的身体,害得本就不算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哥哥平日一有空就去镇上摆摊给人写信卖字画,把赚来的钱全用到她的身体上,自己却省吃俭用,衣裳都洗旧了也不肯买新的。 要是没摊上他们这一家,哥哥恐怕早就登科折桂,直上青云了。 “我没事。”霍青行一贯是个少言寡语的脾性,无论对谁都是这幅态度,但看着霍如想神色愧疚,还是软了神色和语气,“你做的就很好,只是这会天快黑了,别伤了眼睛,左右离过年也还有几个月。” 霍如想这才重拾笑颜,笑着“哎”了一声。 她把手里的衣裳小心放进绣篓里,又去接他手里的篮子,“哥哥先去吃饭吧,我已经把饭菜热好了。” 霍青行点头。 兄妹俩一道朝堂间走去,霍家清贫,蜡烛都没点几盏,兄妹俩又都是一样的内敛性子,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没什么声响。 而与此截然不同的却是隔壁阮家。 阮父还没回来。 阮母正带着阮妤去看她的房间。 家里就三间正房,一间阮父阮母住,一间阮庭之住,空下的那间自然是离开的阮云舒住过的,阮母一路走来兴冲冲,却忘记自己根本没想过阮妤会回来,也因此阮云舒住过的房间根本就还没来得及收拾,如今里头全是阮云舒从前用过的东西……阮母站在门口,看着里头的布置,神色骤然变得僵硬起来,扭头去看阮妤,生怕她介意,刚要说话,阮妤却已经笑着迈进屋子,她如闲庭信步一般把屋子打量了一圈,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回过身,笑着和阮母说道:“这里很好。” 阮云舒的房间算得上是阮家位置最好的一处地方了。 不仅朝阳还很大,窗对着院子,推开窗就能瞧见院子里那几株橘子树,甚至还能瞧见隔壁院落延伸出来的几个柿子,被绿叶和枝条簇拥着,瞧着很是憨喜可爱。 她很满意,见阮母还是一脸紧张的模样,笑问道:“阿娘,家里还有新的被子吗?” 阮母忙道:“有,有的!” 她说完就立刻去里头的橱柜里拿了新的床帐和被子,还有如枕头这样的物件,这么多物件堆积在一起都快把她的脸挡起来了,见阮妤要来帮忙,她却忙让开一步,“你站着就好,阿娘马上就给你弄好。” 以前家里有丫鬟。 她从未让云舒动过手,如今自然更加舍不得让阿妤动手。 阮妤却笑着从她手里接了枕头和被子,把人的视线弄开阔了,一边坐在床边套枕头,一边看着阮母一副还想张口的模样,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阿娘可别再拿我当大小姐了,以后这里就您和阿爹的女儿,没知府家的小姐。”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