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荒唐,心下竟慌的很,拿过酒盏,连喝三杯。妃妾们见状,端起酒盏,齐声:“恭祝王爷福寿与天齐,王府本支百世。” 襄王低眸望着桌围垂下的金色流苏,唇角恍若闪过苦笑,大仰了一杯,放下酒盏,起身道:“孤明日还要上朝,事务繁忙,要早睡养神,你们多玩一会儿罢。” 妃妾们娉婷一福:“是。” 回到书房,那种身心无力的疲倦挥之不去,却不想入寝,坐在书桌后握起一支笔,摸出一纸素笺随手写下两个字,端正方圆的颜体,形以篆箍之笔,一个名字...... 待看清之后竟吓了一跳,握拳捶了一下额头,气急败坏地将纸笺揉成一团,高高一抛,掷进了熏炉。 手掌抵着额,手腕微微颤,沉寂良久,窗外夜色如银,融泄一地白。 如今才知,哥当初为何那般坚持,原来情之一字,一旦触动,便是刻骨铭心。哥他,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有红颜佳人围绕,却不及哥得一心人。 而今才知当时错,错。 哥,你不该跟我说那么多她的事,让我心中埋下情愫的种子,却到如今才知。 天地广大,我竟是这样孤单影只。 *** 田野禾苗青青,蜿蜒的水流融入田垄,水汽清新沁人。 今日是例行来乡下陪伴晔儿的日子,定柔下晌来了,早早做好了晚饭,倚在门边等孩儿下学。晔儿刚满五周岁,照理今年夏末才可入学,但有一次萝姑带两个孩子出去赏春景,半途遇见一群背着书袋的小儿郎,小宗晔一时好奇,问他们去何处,其中一个答,上学堂。 小宗晔又问上学堂作甚,那厢答,学圣人之道,治国齐家平天下,小宗晔便生了向往,回来一本正经地对皇帝说:“孩儿要上学堂,学习四书五经六艺,将来好早早擎家理事。” 皇帝略作思索,问他:“学海无涯苦作舟,寒来暑往,非一日之功,你可怕辛苦?” 小宗晔黑白分明的眸子闪着坚定:“孩儿无惧。” 皇帝又谆谆说了几个典故,君子遵道而行,半途而废,吾弗能已矣1。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2..... 小宗晔双膝向地,磕了一个头:“儿子绝不负爹爹期望。” 皇帝摸着儿子的小脑袋,含笑答应了。 学堂在十里地外的小镇,每日寅时正便要起来,步行一个时辰,卯时正刻开课,下晌申时六刻散学,路上再步行一个时辰,回来已是大黑,小宗晔第一天脚上起了水泡,溃破了,第二日走路疼的冒汗,遇上阴雨天,道路泥泞,其辛苦不可想象。 皇帝坚持不许他乘舆,咬牙狠下了心。 定柔心疼儿子,暗地掉了无数次泪。 那个金龙宝座,要一步步走上去,坐的稳,何其艰难。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她情愿儿子只做个富贵闲人,闲瑜野鹤,自在无羁。 还好,小儿是个坚韧果毅的性子,与其父像了十分,脚上流血也不掉一滴眼泪,没多少日子伤好了,脚力也练出来了,每日饭量大增,个头猛窜了起来。 起初一个时辰的路程,如今大半个时辰便可回来。 夕阳沉下了山脉,天色还大亮着,皇帝近来朝上事多,暂来不了,只有母子两个,饭桌上会少一人。 她等了一会儿,心里着急,沿着陌上小路走了一二里,站在田间眺望,果然见一个穿白襕的小身影由远而近,戴着一顶青衿帽,身后三个便衣形影不离。 小宗晔斜背着一个布书袋,是母亲按着民间孩子的样式纫出来的,笔墨纸砚是父亲赠与的,他爱惜的不得了,有次下雨摔了一跤,全身成了泥人,着地时先护住了书袋,没有湿了分毫。 “娘......”小儿眼亮,也看到了母亲。 定柔举臂摇手:“晔儿!” 小儿加快了脚步,小跑着到了近前,定柔伸手要抱他,反正皇帝不在,偶尔偷懒一次无妨,谁想小宗晔是个较真的,直接拒绝了,还说:“娘,孩儿大了,不能再被你抱着,那样会被人笑。” 定柔笑了笑,拿出绢帕为儿子擦擦额角的汗。“走,娘带了你爱吃的糟卤鹅掌,还有烩虾和溜鱼脯。”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