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用胯将门顶了回去,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竟还有种荒唐的美感——显然是个熟能生巧的老手了。 “都坐了半个时辰了——”他将托盘搁在桌上,埋头摆弄着那些颜色各异的瓷瓶,偶有碰撞,发出清脆的欢响,听来让人身心愉悦,“再怎么看,那月亮也不会被你看扁,何必这样苦大仇深地相看两相厌呢?” 这话听得来气,李善叶回头幽幽看了他一眼:“你真闲啊……” 官稚不受他激,嬉皮笑脸地端了褐木托盘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十分陶醉道:“你还真说对了,我不就是闲人一个?” 李善叶眼尾一挑,白了他一眼:“有你闲不下来的时候。” “是是是——”官稚长吁短叹地摇了摇头,没有再争辩,而是径直拉过李善叶的左手,撩开宽阔的薄袖,顿见腕上伤痕。 那伤触目惊心,白麻布包着,洇开的血已然渗得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了,只剩下大片大片的殷红和斑斑点点的白,软塌在手腕处,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若不是这几日官稚亲自包扎,真要以为十天半月都没有换过布了。 “乖乖——”官稚眼睛睁得滴溜圆,“我这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子的月事带呢!” 凄美的意境顿时被这一句话搅成了一泡狗屎,李善叶当即身子一颤,拧着眉头瞪了过去。 官稚一边咋舌一边小心翼翼揭开那腕血浸染的麻布,一圈又一圈,满满当当缠了有四五层之厚。看最表面已是红得心惊胆战,越往里越红,最里层犹甚。莹白如玉的手,墨玉般潜行的脉络,衬得那血色愈加红得发黑。 他拆不下去了,两手撑在腿上,直勾勾望着那拧得出血来的麻布叹了口气,而后转头从托盘上端来一个药盅来,塞进李善叶手里:“四物汤,你还是当水喝比较好。免得脸色浮白,叫你那个妹妹看出端倪来。” 李善叶也没说什么,施施然端起药盅,悬空停在了官稚面前。 “不喝?” “开盖。” 官稚白眼一翻,顺手把盖揭了,而后继续埋头拆那麻布。 揭开最里层,是血肉模糊的一团,早分辨不清哪处是血,哪处是肉,哪处是皮,哪处又是筋骨。乍一看只觉是一堆细密的肉糜,泛着浓浓的血腥气;可细看,尚能看出有什么东西在其间翻滚涌动,极尽蚕食。 那是一种蛊,名为“红慈悲”,是极罕见难得,极为残忍伤身的一种。生长在极北苦寒之地,湮没在皑皑厚雪之下,百里难寻一只。 那年李善叶十二岁,孤身一人跋涉数千里,在人迹罕至的苦寒之地里,在不见天日的漫天大雪里,用手生生翻开每一寸雪地刮寻,哪怕冻得脸面青紫,双手肿成了馒头高也不曾言弃。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