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还有点兴趣。 他足足看了一个上午,决定等到傍晚海鸟栖息之时。 下午他爬上灯塔时,也认真考虑过从塔顶跳下去,简单完事。灯塔第四层到地面有十七八米,成功率很有保证。 然而,他能够上到这里,是因为灯塔巡视员洛根托他保管钥匙。 高岬灯塔是全自动灯塔,太阳能供电,巡视员三个月才来检查一次。麦基的农场是离灯塔最近的居民点。洛根和他混熟之后就留下三把钥匙,包括围墙大门和灯塔本身入口,以备紧急情况。 麦基在韦斯特雷岛已经住了九年,从没见过灯塔有什么紧急情况。洛根不过是用上塔观景的特权回报他的款待。总不能在塔门口摆上一具肝脑涂地的尸体来回报他吧? 于是他又没有行动,还是指望着傍晚、夕阳。心旷神怡之时,他掏出手机投向海鸟之城,却擦到了通往顶层灯屋的爬梯。手机歪歪斜斜掉到围墙之外,离悬崖边还有一米。 这是彻底搞砸的先兆。然后他就在二三层之间卡了不知多久。 死在灯塔里面更是不可接受。高岬灯塔建于1898年,外表洁白,内部精致,那道撞不破头皮的橡木扶手甚至雕了花。离洛根下次巡视还有两个月。等偶尔到来的游客在围墙外都能闻到臭味时,这里面会比地狱更可怕。 就算爬,也要爬出灯塔和大门,最好是爬回悬崖边。 「–」 他解下皮带,绕在踝关节上方十厘米的小腿肚上,用力抽紧,穿上针孔固定。 这也是医生教他的,用于肢端外伤大出血时的急救。既然没法凝血,那就得断流。 医生还警告过:这是饮鸩止渴,万不得已时才能用来救命。血友病人自己勒这么紧,本身就会造成皮下大量出血。比开放性出血只好一点点。结扎的时间稍微拖长一些,肢端就可能坏死,后果是截肢。 然而今天,坏死也罢,截肢也罢,都跟他无关。只要不痛就行。 两个小时之后,麦基拉着扶手,单腿站了起来。左脚完全麻木了,只有单腿跳落地的瞬间,还会有火烧一般的剧痛。他“嗷”“嗷”了九声,跳到第二层。 从二层往下的石雕螺旋扶梯更高,每一级都更加艰巨。最后几步他是腰顶着扶手,手往上撑,一只脚慢慢挪下来的。 踏上底层的瞬间,他却精神大振。三步之外的墙边就是洛根的橱柜,里面永远备着几个沙丁鱼罐头和瓶装水。 开罐头时,一只燕鸥飞到窗台上停下,歪着头看他,像是在打量自己的罐头。 麦基再次想到臭皮囊上爬满蛆虫的造型,怒从心头起,抓起餐叉扔过去。嘎嘎声中,燕鸥和叉子都从窗洞里飞出去了。 他对着窗口大喊:“对不起!你还得等等!要吃也不在这里!” 他低下头。踝关节肿胀稍有消退,皮带周围露出的小腿已经变成紫黑色。 “你也得等等。等了六十五年,不在乎多等一顿饭吧?” ※※※ 麦基经常在女儿的推特上看见她说“好吃得哭”,到今天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放下空罐头盒,眼泪无声流出来。 这一次他没觉得羞愧。只是先前的鼻涕口水在胡子上干结了,又被眼泪重新润湿,味道非常不堪。他喝了大半瓶水,用剩下的随便洗洗,接着开第二罐。 那声巨响惊得他把刀和罐头都掉在地上。 听起来是钢铁撞击的声音,后面还跟着砖石垮塌之声。他侧耳倾听了一阵,再听不见动静,便弯腰捡起刀,扶着墙跳向灯塔入口。 灯塔之外是四十米见方的围墙院落,偶尔充任游客的停车场。院子西墙逼近悬崖边,东墙上开着铁栅栏大门,门外是通往农场的土路。麦基上塔时没开大门,是从旁边的步行小门进来。 现在,大门已经倒在地上,门右边的砖墙也被撞塌了半米左右,碎砖飞到了院子中心。那里还有一辆厢式货车,蓝白两色,宽大的车脸已经撞得稀烂,挡风玻璃碎了半边。 那车就停在院中的太阳能阵列旁边,本来车头对着灯塔,驾驶室内没人。麦基跳出塔门刚看清楚,它立即来了个原地掉头,把车尾对准他。三动作掉头干脆利索,拉回时车厢离太阳能板不到十厘米,却一点都没蹭到。 麦基手扶塔门,如同中了定身咒。那车等了片刻,屁股上似乎长了眼睛,注意到他提起的一只脚。于是它缓缓倒车,绕过太阳能板,拱到离他两米左右才停住。 麦基大张着嘴,转脸又看看垮塌的大门。 刚才车掉头时,麦基已经看清车厢侧面的标识:“nhs物流管理局”。这是一辆医用物质运输车。(注:nhs: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