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和黛玉坐在石上,正是读西厢那场戏。 李尧宗则坐在摇臂上,先从头顶拍,然后下来,再拍面部特特写。 许非一看那摇臂就惊了,比普通型号大一圈,钢材粗壮,连接处有明显的焊接痕迹,椅子也超级夸张,坐俩人都没问题。 “这东西哪儿来的?”他问。 “任主任找了家军工厂,专门订做的,还有那轨道车也是军工厂做的。”侯昌荣道。 “那也太大了吧?这玩意好使么?” “还行,那工厂说是造坦克的,也是第一次做。” 造坦克……坦克……克…… 这特么也忒硬核了! 许非暗自咋舌,又探头往场中瞧去。当年看电视的时候,就觉着这段美的不得了,俩人挨在一起,黛玉捧着西厢记,宝玉看妹妹一眼,妹妹又看他一眼。 那个眉目神色,真是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却又含蓄克制,古典婉约,另有一番意境。再配上《枉凝眉》的曲子,一辈子都忘不了。 结果现场看就有点滑稽,俩人坐在山石上,捧着本书,没台词,没配乐,你瞅我,我瞅你,还得假装翻书,就非常干巴。 “这红娘,骂张君瑞是银样镴枪头是什么意思?” “那是说他中看不中用。” “可惜这个张君瑞,却是个多愁多病的身。” “我就是那多愁多病的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的貌……” “你!” 黛玉蹭的站起身,摔下书本,嗔道:“你这该死的胡说,弄这些淫词艳曲来看,还说这些浑话来欺负我。” “好妹妹,你千万饶我这一遭,明儿我掉在池子里,叫癞头鼋吞了,变个大王八。等你做了一品夫人,病老归西的时候,我往你坟上驼一辈子碑去!” 宝玉连忙赔不是,黛玉只是不理,目光又随意一瞥,恰好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微微一顿,竟没什么波动,眼神兜转回去,嗤的一声笑了,“瞧你吓得这个样……” 她稍偏着头,眼中戏谑,笑啐道:“呸!原来是苗而不秀,也是个银样镴枪头。” “长进了啊!” 许非有些惊讶,好些日子没见,这丫头似乎成熟了几分,眉目妆容比之前更精细,演技有了神,一颦一笑,浑然就是那棵绛珠小草。 “宝二爷!” “二爷!” 他看的正过瘾,一个大大的袭人忽然闯进来,哎哟,这个糟心啊! 这位姐姐成天不干别的,就是吃饭睡觉找宝玉。 “停!” “好,过了!” 这场戏拍完,王扶霖喊了停,扭头便瞧见许非,打趣道:“许老师来了。” “哟,许老师啥时候过来的,也不招呼一声。” “瞧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本地人,竟是京里过来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调侃,本是姑娘们玩闹取的绰号,结果大家全这么叫。 许非一一应着,却见黛玉没过来,还站在山石旁,一双目似泣非泣,仿佛正听那“姹紫嫣红开遍,都付与断井颓垣……” “哎,戳这干嘛呢?”他走过去。 “……” 陈小旭抬起头,有点呆怔。 “回神了!回神了!” 他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姑娘慢慢从情绪中抽离,却仍是低眉细语,“你什么时候到的?” “来一会儿了。” “哦,你先自个玩去,我有戏没拍呢。” 说罢,人家走了。 what????? 许老师一脑袋黑人问号,这状态不对啊!他挠了挠头,跟着剧组转到另一个景点,拍几个姑娘的过场戏。 就听王扶霖喊:“黛玉第一个走,鸳鸯过来,站在这儿,平儿呢,你在鸳鸯后面,琥珀别溜号,紫鹃快点快点……” 许非听着古怪,问:“你们现在不叫真名了?” “这么叫方便,都知道谁是谁,叫真名反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