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铁饭碗,不用担心失业,全套劳保,生病费用企业全担。而且亲属得病也可以写自己名字,等于全家免费医疗。 等结婚的时候,单位还给分房子,或者以极低的价格租给你。找不到媳妇也不要紧,光棍多的企业甚至会特招一批女工,鼓励内部通婚,所以双职工特别多。 后来大下岗时,这批人也最惨。 最牛逼的是,还有个接班制度,儿子可以顶替老子工作。基本上,只要你进了国企,生老病死乃至子孙后代都一生无忧。 除此之外,最火的岗位便是商粮供(商业局系统、粮店、供销社),当然纺织厂也不错,出去相亲都倍儿体面。 许非很容易找到了地方,远远瞧见一大片厂房卧在那里,周围还有俱乐部、医院、学校等配套单位,俨然一方小王国。 他就像白手起家,孤身闯荡的江湖客,全无头绪。不过也不急,工厂进不去,就到俱乐部里转了转。 两层楼,一楼有台球案子和电影院,二楼是阅览室,墙上挂着无产阶级伟大领袖的头像,刷着血红的标语。 下午工作时间,俱乐部没啥人,只有一个小眼睛的男人在独自打球。 许非看了片刻,忽然凑上前,“哥们来一杆儿?” “来呗!” 男人穿的流里流气,也不客套。于是俩人各操球杆,啪啪啪开始怼,很简单的黑八玩法。 许非上辈子也热血青春过,技术格外精湛,没想到对方也不差,竟打了个难解难分。他胜在意识超前,进攻之外还懂得防守,最后凭借一记防御球,破了对方优势,自己连进三球,残血反杀。 “牛逼啊!” 男人眼睛亮了,“再来再来!” 许非自然奉陪,连续打了三局,两胜一负。那家伙把球杆一扔,摆手道:“不玩了,服!”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走到俱乐部门口的台阶上,往那儿一蹲。 男人瞅了瞅他,也没管,抹身上了二楼。 …… 正是工作时间,厂区内空空荡荡,隐有纱锭滚动的微声传来,似成千上万只蜂鸟在不远处齐鸣。 这么大一家国企,他才不信都是一颗红心向太阳,毫无破绽。在轻纺最发达的南方,倒腾布料早不是新鲜事了,北方差点,但肯定有人干。 按下少许焦躁,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准备等到晚间瞧瞧。 一晃俩小时过去,机械运转的声音渐渐停止,厂内响铃,紧跟着就像凭空涌现一般,成百上千的工人从各厂房走出,身穿制服,摘下口罩,乌央央涌向大门。 下班了。 他们的气色和精神面貌,要好于这个年代的大多数,说说笑笑的接孩子、买菜,甚至去附近的饭店整两盅。 与此同时,楼上也传来脚步声。 那小眼睛男人领着一个年轻姑娘下楼,见许非还在门口徘徊,遂对伊耳语几句,主动凑了过来。 “哥们还没走呢!” “嗯,楼上看书呢?”他随口搭话。 “我能看什么书,上去玩玩。” 男人走到旁边蹲下,问:“外地人吧?以前没见过你。” “锦城的。” “过来找人?” “不是,办点事儿。” “办点事……” 男人瞅着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许非跟对方眼神一碰,心中一动,忙摸出根大生产递过去,“怎么称呼?” “我姓刘。” “刘哥!” 他又给点上火,套近乎道:“一看就是有本事的,这年头台球打得好的可不多。” “哈,你这是夸自己呢!” 男人抽了口烟,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得意,“其实大本事也没有,就是人面儿挺熟。” “人面儿熟就是大本事!” 许非半真半假的表现出一丝惊喜,道:“我初来乍到,正想打听打听……” “行了,你一来我就知道你干什么的,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 男人打断他的话,顿了顿,先伸出一只拳头,然后五指张开,晃了晃手掌。 “你是要这个,还是要这个?” 什么鬼? 许非看他比比划划的一脸懵逼,这是暗语啊,自己哪特么知道! “不懂?第一次干?” 刘哥一瞧,脸上笑容更盛,“行,那我也不打哑谜了,你就说你想要什么?” “我想弄点布头。” 布……头??? 当第二个字落地,对方的笑容刷地一收,“艹,你整点布头跟我神神秘秘的干啥,白瞎我这感情!” 他想了想,道:“不过老弟远道而来,我大小也不嫌弃。这样,晚上十点你在这等我,成么?”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