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碧顿时要怒目上前,却被乔乔的小手轻轻拉住。 潇碧惊讶地看向阻止自己的乔乔,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乔乔端端正正地在这门前跪下。 那宫婢眼中掠过一瞬诧异,不屑地轻哼了一声,转而进了殿内。 “姑娘,她从前不过是你奴婢罢了,你为何要跪她?” 潇碧要扶乔乔起来,却被乔乔拒绝。 “我曾无理取闹,也曾让她下跪于我,如今她是兰妃,我想见她,如何跪不得了?” 说到底,乔乔始终觉得自己从前错了。 她若早早就明白了将心比心的道理,也许就不会犯下这些恶。 恶是可大可小。 小到她可以无知地相信王氏动辄罚跪她身边的下人是疼她为她好,大到雨天让老仆抬轿,险些害人性命。 她如今明白了,却也不会奢望旁人的原谅亦或是理解。 错了就是错了,她同样也可以接受沈慕幽一辈子都不愿意见她的事实。 然而这次却又与前几次有所不同。 在乔乔跪了半个时辰之后,那宫人终于神情复杂地请乔乔进殿里去。 乔乔被潇碧扶起,进到殿中,穿过一道水晶珠帘,终于见到了窗前修剪着花枝的女子。 时隔一年,沈慕幽穿着秀丽宫裙,鬓首翠绕珠围,宝鹊珍珠步摇华美,粉紫色裙摆上的海棠刺绣精致。 她握着一把金剪,直到瞥见乔乔一抹裙摆,这才缓缓抬眸,露出了那张曾经让乔乔羡慕的容貌。 沈慕幽从前瘦极,入宫一年的生活使得她丰腴几分,秾艳的妆容却让她完全找不出从前半分清傲的影子。 她缓缓开口:“乔乔,你是真的变了。” 乔乔眼睫微颤,似乎终于领会了她的意思。 “你为何要这般坚持?记得上一次,我让人送药回府里去落井下石……” “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恨吗?” 她搁下剪子,转身悠悠地在那茶几旁的玫瑰椅上落座。 “我只是后悔,后悔我自己当时没能喝了那药。” 乔乔抿了抿唇,更是鼓足勇气道:“我知晓表姐不会害我,表姐若不喜欢我,未进宫之前也大可以对我置之不问。” 过去那么多日日夜夜,旁人都会想方设法讨乔乔欢心,只有沈慕幽像一根碍眼的逆刺,不许乔乔吃生冷的东西,不许乔乔一个人去河边。 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让乔乔讨厌她。 “表姐,我知晓我错了,也知晓我不好、我坏,但我相信表姐的那碗药必然不会害我。” 沈慕幽挥退屋中下人,复又仔细打量了一眼乔乔。 “你不恨我?” 乔乔认真地摇了摇头。 沈慕幽道:“你可知我这些年来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守着你?” “姑姑在世的时候对我很好,她在怀着你的时候,曾经因为我不小心落水后第一时间跳下来救我,打那日起,姑姑便一直在生病,难产生下你之后去世,与当时救我也不无关系……” “就算这样,你也不恨?” 陈年的伤疤重新揭开之后,并不会减轻痛苦。 沈慕幽时常会质问自己,如果姑姑没有死,至少乔乔不会从根子上被人给养坏。 现在乔乔真的变好了吗? 她着实不敢抱有希望。 只是若要恨她那便恨吧…… 沈慕幽慢慢握紧拳,指尖也禁不住陷入掌心。 她早就已经准备好要用一辈子来偿还姑姑的女儿。 哪怕永远没有任何人能理解她,帮助她。 对于沈慕幽而言,这些年所有的一切就如同独自在黑暗中行走一般。 她不是不渴望乔乔能够有朝一日明白事理,可她早已经习惯了被乔乔仇恨厌恶的局面。 眼下也不过是继续重演从前的一幕罢了。 跟前的少女听完她的话之后,陷入了沉默。 半晌,乔乔才怔怔疑惑,“可……那也是母亲的决定吗?” 沈慕幽抬起眸。 少女柔润的黑眸清透纯澈,带着几分茫然不解,“如果是母亲自己的意愿,那我当然会尊重母亲。”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