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四房最为消停,如今,四房虽并不显赫,可卫家家底并不薄,纵使四房为庶出,底下也是有地契有铺子,这么多年来樊氏掌管着四房,底下又有两个嫡子作陪,丈夫虽不着调可夫妻二人却也一直相敬如宾,在卫臻眼中,樊氏算得上是这个院子里为数不多的清闲自在的妇人,他日只要好生管束好丈夫,方可一生无忧。 不像阮氏,相似之人,却并没有相似的好命。 这般想来,卫臻愣了许久,眼见着樊氏仅仅拉着她的手,一脸心急如焚,卫臻沉吟了片刻,只拉着樊氏的手道:“从前四伯伯之所以镇日不着家,喜欢去戏院,喜欢去听戏,是因着府里所有人都瞧不上他,瞧不上他嘴里的那些所谓的糟践玩意儿,所以四伯伯自然日日不着家,日日窝在了戏园子里头,可既然如今四伯娘乐意顺从他,何不试着多理解理解,宽慰宽慰他,何不等一会儿四伯伯回来后好生与四伯伯敞开了心扉将话都说开了,四伯伯历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犟脾气,威胁告诫他听不进去,可但凡只要四伯娘温声细雨的好生顺着四伯伯,想来四伯伯定然会喜不自胜的,四伯娘其实也可以多听听四伯伯缘何那样痴迷听戏唱戏,四伯娘也可以自己多多了解戏文,也多真真正正的了解四伯伯,戏曲其实并非糟践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戏曲可是咱们老祖宗千百年流传下来的文化精粹,一门老宝贝,里头的乾坤可也是一门大学问,连祖母,连宫里的娘娘们喜欢看了,自然有喜欢瞧得道理在里头不是,说不定四伯娘他日与诗伯伯心意相通,四伯伯一高兴,从此便乐意待在府里只唱戏唱曲唱给四伯娘一个人听也说不定?” 卫臻笑着打趣,说到这里,想了想,又道:“其实四伯伯到底是个读书人,懂得许多大道理,臻儿听大伯说他当年还差点儿考了个举人老爷,如今身上亦是有着半个功名在身的,其实最是个明理之事之人,况且四伯伯也从来不是个离经叛道之人,身为咱们卫家人,他自是是晓得什么事儿是该做,什么事儿是不该做的,如今四伯娘既然乐意支持帮衬四伯伯,愿意助他全了多年的夙愿,想来,四伯伯定然会十分感动的。” 卫臻难得耐着性子,一脸认真的看着樊氏道。 樊氏听了,心下一片复杂。 同时,后脖子竟然也跟着阵阵发凉。 可谓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樊氏忽而想起,刚成亲那会儿,老爷也是个极爱看书之人,他不但爱书,也极爱练字,极爱吟诗作画的,他唯有一个不误正业的爱好,便是喜爱钻研戏文,他最爱的是王实际甫的《西厢记》,兴致一上来,便让她扮作相国小姐崔莺莺,而他为周生,两人坐在窗前试唱,一开始樊氏还会觉得新鲜,每每乐意奉陪,可日子久了担心耽误了丈夫的学业,每每樊氏见了都会忍不住唠叨他不务正业,唠叨久了,唠叨的次数多了,时间一长,老爷便不再与她对唱,后来干脆不再与她提及,再后来,再唠叨,竟然直接一脸不耐烦的掀掉了桌上的文房四宝,彻底荒废了课业,至此,开始慢慢的不着家了起来。 想到这里,想到这些,樊氏不禁感到一阵细思极恐,樊氏后知后觉的发觉,原来,老爷对戏文的痴迷,约莫着竟是由着她一手逼促成的。 想到这里,樊氏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一时难以置信的立在原地,过了良久,只一脸心事重重的去了。 卫臻看着樊氏的背影,微微挑了挑眉,片刻后,只立在原地松了一口气,只冷不丁想起了一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同时不由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同样的适应这句话。 顿了顿,又忽而想起了前世的四房,前世的卫家。 想到数年后,皇子们见长,朝堂上的形势日益严峻,而卫家卫霆渊却一跃执掌户部,成为朝堂上的中流砥柱,同时,在那样紧张严峻的时刻,任何一门显赫都会成为上位者忌惮猜忌的存在,可正是由于卫家其余几房的荒唐不显,才令上头越发放心重用,一个有缺陷可掌控的家族是远比威严赫赫,不显山水的权爵世家更令人放心收用的,这也正是日后卫家日发受用的原因之一,荒唐归荒唐,只要其余几房行事莫要过了线,便足以。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