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老师的那一番话,茹娘是心中不服气的。 她觉得以自己的努力和天赋,从小到大就是第一名,每次都拉第二名好大的一段,怎么就考上县学的可能性不大了,要她说,她一定要考上县学,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地位,一定要让妈妈扬眉吐气,让自己作为一个女孩子,以后风风光光回来对爹爹奶奶他们说:女娃怎么了?女娃读书好起来,比男娃有用多了。 但是三月的时候,县学的选拔考试结果出来,她以全县排名一百二十八名的成绩,落榜县学。 一年之中,县学只招一百名学生。 成绩出来那几日,是茹娘一生之中从未有过的凄风苦雨挫败之日,她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到十五岁,还从未遭受过这么大的失败。 茹娘的妈妈小心翼翼地躲起来哭不敢让她听到,茹娘的三个姐姐,两个已经嫁人,但是悄悄托人给她送来了鸡蛋和布,唯一还未出嫁但是也已经在说人家的姐姐,总是在角落默默无语地注视着她,像是有很多话,但是每次茹娘看过去,她就低下了头。 茹娘当时以为姐姐是怕马上嫁人要与自己分离舍不得自己,但是后来走出来很久之后,茹娘某一日才忽然明白,那是姐姐担心自己想不开,时刻担心着自己,但是笨拙内向如她,不懂得她的挫败要如何安慰,更不懂得,要如何才不伤害刺激到她,于是最后满腹的关怀,只能化作默默无语的注视,就像过去那些年,她们一直做的那样。 而茹娘的爹爹和奶奶以及一些乡亲更是得意坏了,成绩出来当天,茹娘的奶奶就找了媒人上门准备给茹娘说亲。 虽然被茹娘闭门不见,但是一些刺耳之极的话语却始终在她屋外徘徊,甚至一连好几日都有乡里的小伙子来她屋外偷窥。 他们来这里为的不是年少慕艾,而是为了看一看“那个一直趾高气扬的书呆子女娃没考上县学之后,有什么下场”。 为了“你读书这么厉害,一直是乡学第一又怎么样,还不是考不上县学”。 为了“女孩子哪怕读书好有什么用,注定比不上我们男娃”。 茹娘在屋子里闷了整整三天。 三天之后她出来见人,看到那些尖刻的嘴脸,她却出奇地不再觉得他们可憎了。 因为她忽然想明白,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战争。 这是两种思想.两种生活方式的战争。 是读书无用论和读书有用论的战争,更是山里人生存方式,和更高大.更广阔的天地间的人们的生活方式的战争。 即使她此刻看似输了,但是单看此刻她的心态,和外面那些人的心态,她就知道,赢的一定会是读书有用,会是后面那种生活方式。 在某个无人知晓的清晨,茹娘只背着三张妈妈背着全家人省下来的饼,悄悄离开了家乡,那个闭塞的地方。 她的手里拿着一份来自乡学老师的推荐信,这当然不是推荐她进入县学的推荐信,而是推荐她前往本县几位有意愿收借学仆的望族之家的推荐信。 茹娘虽然没能考入县学,但是她排在县学考第一百二十八名,离进入县学仅仅一步之遥,而且她出生在那样师资差的小山村,证明她的实际能力会比这个排名更高,等到了外面,一定会有望族愿意接纳她成为自家的借学仆的。 茹娘摸黑出了村,没敢让村里人知道,哪怕是她的妈妈,她也没敢告诉她,自己是去当借学仆。 山里人的思想单纯直线,最喜欢自由,看不起为奴仆的人,即使只是名义上的奴仆。 哪怕是茹娘自己,也觉得当奴仆有些耻辱的。 但是茹娘已经想通了。 与其困在这小山村里自由且无知地过一辈子,她何不到更广阔的天空中去呢。 她飞得不够高,也许不怪她的翅膀小,而是天太小了。 妈妈和姐姐们已经将自己的大半生葬身在家乡的小村子里,可她还年轻,她有难能可贵的天赋资本,而外面天高海阔,她何不去飞一飞,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哪怕她孤身一人。 哪怕天真的很高。 她会成为第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