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着跑着,他们来到一座破旧的古寺。 李香庭觉得似乎在哪见过它,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于是,陈今今带他走进空荡荡的佛殿。 精妙的壁画像翻涌的海浪涌入他的胸膛,他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呼唤自己: “李苑。” “李苑。” 他回头,却看到陈今今笑着对自己说: “李苑,我骗你的。” “我喜欢看你画画、写文章,喜欢听你嘟嘟囔囔地念经,喜欢意气风发的你,也喜欢遁入空门的你。” “你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李苑,我不后悔,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这条路,你一定也是。” “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怪自己。” “李苑,我爱你。” “为我留的一炷香,你帮我烧了吧,愿世界和平,众生离苦得乐。” “李苑。” “明寂。” “醒醒。” “明寂。” …… 早上,吴硕等人正吃饭,忽然,悠长的钟声穿过座座佛殿传了过来。 几人面面相觑,没有一句话,不约而同起身,往钟楼跑去,便见李香庭正单手抱着杵在撞梵钟。 深沉的钟声回荡在月明风清的天地间。 一百零八下,每一声,都震进他们的心里。 李香庭收回手,从钟楼出来,看着杵在门口满脸动容的朋友、学生,因左手扭伤难以合掌行礼,只能单手立掌,与几人微微鞠躬:“多谢这几日的照料,给各位添麻烦了。” 吴硕赶紧上前扶起他:“你能好起来就好!我们什么关系,别说这些话。” “就是,”赵淮故意憨笑两声,让气氛变得轻松点,“看你瘦的,敲钟都没以前响亮了。” 说罢,文瑾自后戳了他腰一下,又对李香庭道:“别听他胡说,先去吃饭吧。” 戚凤阳顺着道:“煮了粥,还有馒头。” 李香庭看着她期盼的目光,点点头:“好。” 于是,一行人往斋房去。 李香庭只喝了点稀汤便离席了,挨个殿上一遍香,最后又回到大雄宝殿无声无息地跪着。 戚凤阳和吴硕在远处偷偷看,没敢打扰。他能够出来,好好吃饭,就已经足够了。 深夜,所有人都睡了。 李香庭点了根蜡烛,在工作室待着,继续完成先前编到一半的书。 从那天起,他几乎毫不停歇地干活,有时爬上爬下修屋顶、砌新墙、塑佛身,有时种种花、剪剪草、翻翻地,时常废寝忘食地写文章、勾画稿…… 这样忙碌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两个月,就在所有人以为一切恢复正常后,李香庭将华恩寺的地契、转让合约等文件全部交给了当下管理寂州的八路军办事处文物管理委员会。 那晚,他把吴硕单独叫出来聊天,说了说近期的研究工作,并让吴硕把下个月要去重庆做讲座的内容给自己讲一遍。 这么多年的苦心研究,吴硕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总是偷懒、做事丢三落四的愣头青了,有条有理地给他过了遍稿子,讲的妙趣横生。 从头至尾,李香庭只补充了四条,眼看着曾经跟自己后头一点小问题都要追着问的学生如今成长为一位可以独当一面的研究员,李香庭由衷为他、为传统艺术而感到欣慰。 “大胆去吧,以后文化传播的职责就交给你们了。” 吴硕正洋溢在被夸的欣喜中,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交给我们?你呢?” “我把灯一交给我的有关华恩寺所有的文件都交由共产党了,他们能够信任,也会支持、保护这里的一切。” 吴硕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他说这些、做这些的意图,但回想最近他为寺庙做的一切,好像……交代后事似的。 李香庭望向夜空明亮的月,平静道:“吴硕,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果然! 吴硕腾地站了起来,急道:“不行,你要去哪?你不能想不开。”一脱口,他才意识到说错话了。 不料李香庭却仍旧淡然地目视远方:“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我跟你一起,你去哪我去哪。” “你有你的职责,你已经可以担起这一重担,带领他们好好走下去。” “那你就撒手不管了吗?”吴硕眼眶湿了,“这是你用命守下来的地方,这是——”他哽咽起来,“我不放心你。” “不会有你担心的事。”李香庭看向他,将他拉坐了回来,“我只是想出去走m.hzGJJX.CoM